“师弟,我很高兴,你不想杀我。
“师兄想求你,杀了我吧。
“纵使我无颜面对死去的家人,亦不愿再同你在一起。”
我抽出了我的手,便也握住了他的喉结,他眼中不见一丝惶恐,只有满满的释然。
我便收拢了手指,一点一点了结他的生机,他的眼球终于泛起了白,不再是那让我痛苦又抗拒的了然情深。
“你若杀了他,他自解脱了,你却便会痛苦一辈子。”
我骤然转身,却见我爹立在门侧,似百无聊赖般,拨动了几声琴。
我似得了救命的稻草,手指骤然松开,再也下不去狠心。
苏风溪已沉沉昏去,而我再清楚不过,待他醒来之时,便会彻底遗忘掉我,遗忘掉那些让他痛楚的过往,活得干干净净。
再向门口看去,门口却悄无一人,不知刚刚是我的错觉,还是我爹真的出现又旋即离开。
我看着我的手心,打量着每一根修长的手指,便是这双手,差一点杀了他。
我似放过了他,但又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杀死了他。
那个爱我的苏风溪,那个曾护过我又伤过我的苏风溪,那个我爱过的苏风溪,死在了我亲手递过的断情水里。
似乎也能,体会几分,当年苏风溪看着我饮尽断情水的滋味。只是他可比我绝情得很,做得了第一次,便能做得了第二次。
一切同苏风溪相关的回忆,在他叫我杀他时,尽数回归脑里。
我便知晓,是他默认司徒宣折磨于我,亦是他亲自喂了我第二杯断情水。
他可真狠心,一次又一次,洗掉我的回忆,绝了我对他的情谊。
又真绝情,想叫我亲自杀了他,一辈子忘不了他。
这一切仿佛都能用父辈仇恨、屡次误会、委曲求全、为我治病一一解释过去。
但我终究不是泥土做的人,能做到功过相抵,能不变初心。
苏风溪睡得安稳,睡前也未曾说过一句像样情话,道过一句告别。
我们之间,也不欠这个了。早在多年前,我在他视线中举起酒杯,我们之间,便永绝了情爱的可能。
我俯下身,亲了亲他的眉眼,他的鼻梁,又亲了亲他的嘴唇,深深看着他,将这张脸印入眼底。
我轻轻地、轻轻地对他说:“师兄,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我转身,却看到了那把碧游剑,便也拿了起来,一步一步,再不回头。
这一日,正是大好晴天,柳树缥缈,天空湛蓝。
我踱步到了池塘边,便也想起少年时的趣事。师兄师弟在池塘边嬉戏打闹,笑作一团。
我提起魔功,踩着水面,不多时,便到了水池中央。
我已然长大,再也做不得那故坠池中,叫人来救的事了。
便举起了那把碧游剑,缓缓地松开了手指。
仿佛看到多年前,我捧着剑,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笑道:“这把剑给你,愿你我兄弟二人,永生相伴。”
“扑通——”,飞溅起了微弱的水花。
我踏着水,一步一步,走出了这片池塘,回到了我的人间。
脸颊冰凉一片,俱是水意。
便听琴声缥缈,我爹端坐在树下,拨弄琴弦。
他道:“忘了吧。”
苏风溪连夜便被送出了魔教,我亦不知他所踪,只知晓他在江南有了一处宅子,几个铺面,日子无论如何,总归过得下去。
至于司徒宣。
至于司徒宣。
他如此待我,我又如何会叫他,同他心心念念之人,一起离开。
第71章
我便不再去探听苏风溪的事,但听我爹后来说,苏风溪过得很好,每日吟诗作对,还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我倒不担心我爹会杀苏风溪,他若真想杀他,那时便不会开口提醒我。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是难过,抑或不难过,总归是空荡荡的,落了个干净。
苍牧依旧没有醒来,他失血过多,又失了心口的命蛊,到底要养上几个月。江湖上却传播出他已经死亡的谣言,苍穹便又开始联合武林正道各大门派,似是要对魔教发起第二轮围剿。
但无论是我爹,我,还是白明玄,都没有将这次围剿放在心上。我爹甚至颇有闲心地为自己换了一副琴弦,只道来者不拒。
我和洛林自那日变故后,便再没有相见。我刻意躲着他,白明玄亦帮他躲着我。我爹可能后续又去了他房间几次,也可能没有,具体情况我没有问我爹,我爹也没有同我说。
他对我是好的,他若对我浑不在意,便不会提点我。我知晓我不应当恨他,但到底ròu_tǐ凡胎,受不住。
尽管我自己也不认为我对洛林的感情是爱意,那或许只是怜悯,加上占有欲。
魔功的修炼倒不必怕落下,毕竟魔教中除了洛林和白明玄,还有新的炉鼎。
那炉鼎我唤他小果,至于姓氏,他不配有这东西。
小果这个称呼,据说是他的竹马为他起的,因为他小时长得像个粉嫩的果子,看起来格外可爱。我第一次如此唤他的时候,他正试图挣脱锁链。我这么唤他,他便浑身一颤,待他转过头看清了我的脸,又是格外绝望的模样。
他或许以为,来的人是他的竹马而非我,又或许高估了我的怜悯,低估了我心胸的狭隘。
他泪流满面,破口大骂,询问我苏风溪的下落。
我从容不迫,心如止水,待他骂得嗓子沙哑,便伸出手拍了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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