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有过跟美发师斗争经验的人都知道,“随便剪短点”这句话一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李顾白瞎了犹豫多时,一剪刀下去----剪豁了。
李顾小脸惨白,用惨不忍睹的表情看着纪寒星的后脑勺,嗫嚅着说:“那个,星星啊……哥带你去理发店吧。”
纪寒星从凳子上跳下来,回屋拿了个镜子一照,甩甩自己的小脑袋:“我觉得挺好,短了呢。”李顾一副“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已到伤心处”的表情:“还是去修一下吧。”
纪寒星凑到他跟前来,突兀地问:“我帅吗?”
李顾傻不愣登回答:“帅。”
纪寒星乐了:“那就行,帅的人怎么整都帅。”
“可是这跟狗啃出来似的……”说完李顾再次倏然闭嘴,纪寒星顶着一头参差的乱毛笑得眉眼弯弯。
今天是周末。每周五放学回小院待两天,成了他们的日常。
当初康树仁问纪寒星愿不愿意跟他走,其实已经做好自己收养他的准备。这不算个好选择,因为他自己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暗中盯着想要报复他的不在少数,所以他至今无子。
可这却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案:纪寒星已经记事,不是容易被收养的年纪了,领养家庭会担心这样的养不熟。小孩生得也漂亮,康树仁见过的事多,更不放心把他交给不熟悉的人。
当时村长看看纪寒星,再看看康树仁,有话不敢说,他天生活得低人一等,对康树仁这样的大官有很大的敬畏,没有在他面前发言的勇气。倒是李顾先一步站了出来,透着一股小牛似的劲儿:“我!我来,我养他行不?”
康树仁慢慢转过头,眼光从他身上略过,轻忽地一笑:“你养”
这一句扎在李顾痛处,他有些心虚却又更怕被看轻,恨不能眼睛再长大一点,好叫这坚定目光能放大数倍,闪瞎眼前这位。可是短暂的气不顺之后他慢慢低下头去,意识到这点少年意气是没法争取到纪寒星的,于是他思索片刻之后缓缓开口:“我成绩不差,再几年就能出来找个好工作挣钱了。现在也可以打零工赚钱的,真的,你问星星。外面坏人多,我,我虽然现在没啥钱,但是我不会叫星星被人欺负的。他不走,我养他。”
康树仁问老村长:“你怎么说?”
村长紧张得手心直擦裤缝:“纪老师的娃娃,我们要养的。就算养不了那么精细,肯定也都给他最好的,不能叫他受委屈。”
纪寒星垂着眼,发丧的这几天,从学校穿回来的小西装他还没有换下去,显得矜贵又格格不入。
康树仁看了看他们,把纪寒星叫到一边,蹲下来问他:“你愿意跟他们一起么?”纪寒星看看畏缩但是急切的老村长,再看看几乎想要冲过来的李顾,低声问:“他们会因为我有麻烦吗?”
康树仁微微诧异,而后抚摸着孩子头顶:“不会。”他再也不会让悲剧重演。纪寒星抿着嘴,对那边两位露出了小孩隔着玻璃橱窗看到小蛋糕的表情。
康树仁这就看懂了,实际上在他刚来的时候,就看出了纪寒星跟他们很相处得来:“那就……这么决定了?”
纪寒星拉住了他的袖子:“康伯伯,我以后……可以成为我爸爸那样的人么”
“他没抓到的,我想替他抓回来。”
之后康树仁同意了把纪寒星的监护人写成老村长。他悄悄告知纪寒星,老纪在遗嘱里其实把所有财产都给了他,老纪的毕生积蓄与城里的那间小院,再加上聂岩的抚恤金,即使被看病用掉一些,剩下的仍算丰厚。“那些钱你留着以后用,不要告诉任何人。每个月我会额外给村长打你的生活费,受了委屈就打我电话。”康树仁想得很到位,一个无依无靠又有家底的小孩子,是一块招人的肥肉。即便现在的好是真的,将来也难保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纪寒星过了好一会儿才应答他:“好。”
他就这么被记在了老村长名下,让这老村夫紧张万分。李顾是他真正意义上拉扯大的儿子,可这孩子皮实,摔摔打打也就长大了。纪寒星不是,是天降了一个矜贵的宝贝到他家来,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以前算命的就说他命里有两个儿子,晚年还能大富大贵,村长后来无数次被生活按着头的时候都在想那肯定是个信口开河的骗子,格外心疼自己赏给他的两个茶叶蛋。没想到现在真的还有了两个大小子记在他名下,他差点昏了头捧一杯茶敬上去,管纪寒星叫爹。
一切处理停当,俩孩子双双回到学校上课。
这段时间纪寒星表现出了超常的冷静懂事,因为时时守着他观察,李顾那颗迟钝的心脏硬生生被磨出了一点通透的意思。他知道纪寒星是个心重的孩子,面上不显山不显水并不代表他真的没有问题。正常上课后不能见到纪寒星他总觉得不放心,于是约定好了,每周末都去接纪寒星回小院来,他买菜做饭,一起热热乎乎吃一顿,让纪寒星不至于显得冷落。
哼
下课时候李顾被余威叫住,问他周末能不能过来。李顾问干啥,余威很简洁地说,玩儿。李顾一头雾水,还是徐源偷偷告诉他周六是余威生日,不想让同学破费送礼物,所以不说,但还是想请大家一起吃个饭乐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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