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如芒在背,好似能看穿她内心所有的隐秘。
“今日时辰不早了,小妇人先将藒车香点上。”
方才听到清儿的话,谢崇初时有些诧异,但他很快便理清了思绪,确定自己并非是什么快慰,而是切切实实动了情。
他想得到这个女人,想光明正大的呵护她,想一辈子对她好……但他不善言辞,无法将心中的感情尽数吐露出来,只能气闷地坐回了蒲团上,贪婪注视着她。
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谢崇并不后悔,起码他再也不必伪装正人君子,可以将脑海中的妄念尽数宣泄出来,免得逼疯了自己。
许久没听到男人的声音,周清还以为指挥使已经被她说服了,岂料又过了半晌,他陡然开口,“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初心一直不变,清儿是否愿意嫁给我?”
手上研磨香料的动作微微一顿,周清面颊烫的厉害,强自镇定道,“要是真能不变,就再说吧。”
藒车香的味道很快在香房中弥散开来,髓海传来阵阵钝痛,让谢崇不由皱眉,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折磨,此刻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等到宣炉中换上了安神香后,痛意才慢慢消失。
从香铺离开后,谢崇径直去了北镇抚司。
一见到指挥使,谢一沉声通禀,“大人,去年岳州知府畏罪自尽,而后那些税银便再也找不到了,甚至整个郑家无一活口,怕是被灭门了。”
黑眸中透着无尽的阴郁,男人手拿绢布,轻轻擦拭着绣春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的事情肯定会留有痕迹,郑临韬虽然不在了,但他的亲信却还活着,想要昧下八十万两纹银,势必要打通层层关节。”
本朝立国不久,国库尚不充盈,那八十万两是岳州府两年的赋税,突然凭空消失,陛下大为震怒,命锦衣卫半年内查清税银去向,将之收入国库。
即使岳州府与京城相隔千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税银失窃与诸位王爷脱不了干系,想要查明案件,定会遭到无数阻挠,半年之期,委实有些艰难。
坐在案几后,谢崇翻看着岳州府递上来的信报,突然瞳仁一缩。
郑临韬自尽后,郑家着了一场大火,满门五十五口,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但义庄收敛尸首时,拢共只有五十四具,少的人究竟是谁?
“郑家怕是有人逃了,义庄缺了一具尸体,信报记载不明,你亲自去一趟岳州府,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指挥使的吩咐,谢一自然不敢违拗,他抱拳应声,刚要往外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昨日二少爷偷偷跟宁玉芜见了面,也不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谢一口中的二少爷,除了谢岭以外不作他想。
谢崇面色一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这个堂弟会蠢到这种地步。
税银失窃案尚未查清,户部尚书宁成风嫌疑极大,就算陛下尚未表态,满朝文武仍嗅到了异样的气息,不敢与宁家人走的过近,但谢岭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再与宁玉芜接触,为了美色不顾身家性命,与傻子有何分别?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谢崇摆手赶人,面容冷肃,显然是动了真火。
谢一早就看谢岭不顺眼了,先前还敢陷害指挥使,若非他是老指挥使的独子,犯下这么多事,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可能安生活到现在?此刻他自寻死路,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天色擦黑,谢崇回到府邸,还未等走进书房,便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堂兄且慢。”
脚步微顿,等谢岭追上前后,他才迈过门槛,面上不辨喜怒,低声发问,“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
看着坐在案几后的男人,谢岭心头仿佛被无数虫豸啃噬,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这么不公平,指挥使的位置让谢崇夺取了不算,就连玉芜也对他情根深种。
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谢岭的呼吸不免急促几分,恨声道,“堂哥为何不愿娶玉芜表妹?她对你一片真心,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家世身份,都挑不出一丝瑕疵,哪里配不上你?”
若清儿未曾出现,和谁成亲对于谢崇而言,都没有半点差别,甚至为了查案,他很有可能会同意这桩婚事。但此时情况全然不同,他心有所属,再也容不下他人,又怎会因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将清儿越推越远?
“我跟宁玉芜只见过一面,她便生出了一片真心,可见这情意有多廉价,且她还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堂弟最好与她保持距离,否则日后必定会后悔。”
谢岭根本听不进去这种话,在他眼里,谢崇无比自私,惯爱抢夺别人的东西,无论是朝中职位,还是心爱的女子,他都不放过,像这种卑鄙无耻之徒,说的话怎么能信?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伯父伯母早就去了,堂哥的亲事按理应由我娘做主,她属意玉芜表妹,想让表妹嫁进谢府。”
“那又如何?”谢崇面色不变。
额角迸起青筋,谢岭倍感屈辱,他死死咬牙,还没等开口,门外便进来了两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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