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清楚,传入耳畔的一片空灵,正是“阴司泉路”四字。
翌日, 她机缘巧合新得了一块徽墨,因比旁的松烟墨甚是珍稀, 遂抄了两卷往生咒, 寻了处犄角旮旯, 命鸢尾呈上一鼎火盆,悉数着了火舌,一寸光阴间的消失殆尽。
倒是燕怀瑾来用晚膳的时候不着痕迹瞧了一眼她新添的墨宝, 用罢膳后便自行摸索起来,徐杳原是不曾在意的,过了半晌也凑近打量起来, 一副四尺横批宣纸,上头题了“翠微”二字。
直到召了蔡莲寅进殿,命人将这字裱起来,她这才恍然大悟。
原是要给她在行宫的寝殿题词呢。
“您费这个心思做什么?”徐杳眉黛轻蹙,“赶明儿旁人来了,瞧见了算什么事,实在不妥。”
燕怀瑾替她收拾了笔墨,这才慢条斯理道:“你这里,原是前朝太妃来歇脚时候挑的住所。再说了,赶明儿也不会有旁人来。”
她听他这样说了,一时也促狭,倒显得她过分执着了,便也不再计较。
不知不觉已是启程回宫的前一夜,正值酉时,蔡莲寅那厮亲自来了一趟,徐杳漫不经心打眼一瞧,远远地便见他身后有人影攒动,直到近了身跟着蔡莲寅一道行了礼,这才露出身形来。
“俪山专生伺鸟的宦人,名唤王二,陛下因政务繁忙,便命臣带来给襄姬瞧一瞧。原是陛下亲临挑了一只金丝雀,品相性情皆是上乘,适才赵右相觐见,想来是十分打紧的事情,又再三吩咐臣将这金丝雀带来给您逗趣。”
徐杳循着蔡莲寅这话,果真瞧见他身后那伺鸟的王二提着个鸟笼,第一眼瞧见的却并非是那金丝雀,但见那鸟笼上头栩栩如生的浮雕,顶上挂着成色上好的玉钩,里头栖着一只金丝雀此时正歪着脑袋瞧她。
她面上难免柔和了一些,叹道:“果然乖觉。”
这王二好似自己得了夸奖一般,喜上眉梢:“陛下还说了,由襄姬亲自取个名儿才好。”
“心藏日月路远宽,气节长留生有欢。岂可留恋半把米,方寸囚笼贪苟安。”徐杳信口拈了几句诗词,心下如何不知燕怀瑾此举的意图,那时候,阆州之行,她也曾对同样的金丝雀爱不释手,只是那只金丝雀的境况委实不如眼下这只了。
细说起来,那只金丝雀除了空有一副皮囊,福分却薄得很,不过是担个虚名了,自然不比眼下这只锦衣玉食的境遇,当真是寻常百姓人家过日子的开销了。
她一时兴致淡了许多,漫不经心道:“本想着取个吉利名儿用着,左右也不曾有什么合适的,不如便叫做方寸罢。”
待蔡莲寅二人告退,那王二将鸟笼恭恭敬敬递上来,由鸢尾接了,又听他有条不紊将事宜交代了,这才跟着蔡莲寅一并出去了。
徐杳见他三步一回头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倒成了我凭白夺人所好了。”
“头先听人提起过,王二素来是个老实本分的,同宫里头的宦人大有不同,您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了,明日便是回宫之期,不宜再生出风波来。”鸢尾听罢她这席话,一时也局促,又见她如此兴致阑珊,心下也摸不出个所以然。
鸢尾这番话也并非空穴来风,委实是前儿些日子马倌那桩事传得沸沸扬扬,骇人听闻得很。
徐杳也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面上虽依旧不露声色,却近前正儿八经打眼瞧起这鸟笼来。
却说这一夜迎来一桩稀罕事,那会子徐杳才用了晚膳,因有一道豆花精致可口得很,她动筷尝了尝,竟是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恍惚间又想起初入宫时也曾有这样一道清清白白地豆花,颇有几分同出一辙的手艺,只是那时候,豆蔻还在。
她头一回开了先例,朝鸢尾吩咐道:“这一道豆花出自哪一位庖人之手,好生请过来,”
眼睫投下一圈光影,敛去眸光微动,“该赏。”
李四那厢得了诏令,立时撂下手中的事务,临走前还捡了汗巾仔仔细细拭了手,这才往翠微殿来了。
他屈膝叩首在徐杳跟前的时候,额间抵在殿内的鸦青色纬毯上,姿态分明要低到尘埃里去,一开口却是不卑不亢的语气:“小人李四叩见襄姬。”
她将李四这番作态映入眼底,恍若未闻一般,自顾自取了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喉头弥漫着清苦滋味,不曾想这李四探入袖囊中,恭恭敬敬两手捧得很高,这是要呈给她看呢。
赫然一块长生锁。
“砰——”一声,茶盏被她置在一旁的书案上,茶盖堪堪还是被她拨了一半,此时摇摇欲坠,末了倒在茶碗里,泛上层层叠叠的竹叶尖。
她起身取过那一块长生锁,她自然识得,这是豆蔻的传家宝,原是家里人留做嫁妆的,上一回见豆蔻戴,犹然还是七夕那一日,也不过匆匆一秋而已,眼下却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徐杳记着,豆蔻素来宝贝这长生锁一些。
她艴然不悦,斥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豆蔻……”李四面上是死灰一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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