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出了暖风院,过东西穿堂,走南门夹道,到了侯府中路的和乐堂。
厅前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正在挂灯,清一色的大盏珠子吊挂灯。
人来人往,家人媳妇进进出出不断,见了钱妈妈都停下给行礼问好。
钱妈妈笑着回应,走到堂门口,正遇见戴着银丝?髻,穿着桃红闪色纱对衿衫儿,笑吟吟的,一边拿金丝罗扇扇风,一边往出走的五奶奶徐氏。
钱妈妈便站定给徐氏行礼。
徐氏见了钱妈妈,便笑说:“妈妈去哪了?我正要着人找您呢!”
钱妈妈照实说是奉老太太的吩咐去暖风院了。
徐氏听了,明媚的眼眸一动,挽过钱妈妈的手,过偏边廊子处说话,“三嫂如何了?”
钱妈妈回说:“人瘦了好些,身上也虚……”
徐氏听了,眼珠转了那么一下,没来得急往下听,就叹了一口气哀声打断道:“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年纪轻轻的,要这么去了……”
钱妈妈抬眼看了看徐氏。
下话没说完,就见徐氏的婆婆三太太走了出来,摆手招呼了个小丫鬟,道:“这一眼不到,人就没影了,风风火火的性子,你去找找,看五奶奶哪去了。”
“母亲,我在这呢。”徐氏连忙就又笑了,迎到了三太太的身边,回身说:“老太太不是让开箱子给姑太太找那匹纱,我正和钱妈妈回想,在哪个箱子里装着呢。”
三太太道:“这倒是次要的,她今儿又不回去,你先去交待一声,让黄福隆他们预备下赏封,虽说老太太这是散生日,不准备大办,只也要预备着有来送礼的,到时候拿不出赏钱,难道让人看相眼儿么。”
原来平西候的母亲二太太不管家,以前是平西候前妻,大长公主的女儿永福郡主管家,后来永福郡主病逝了,就是这位三太太——平西侯的三婶娘代理管事。
徐氏是三太太的儿媳妇,嫁给了侯府高五爷。
本来沈暖玉进府后,三太太就要交权了,只原主沈暖玉是个孤高清冷的性子,并不适宜管家,倒是这五奶奶徐氏,为人爽利,又知情知趣,很是个管家的材料。
近来因沈暖玉身子虚,彻底交了管家的权。
徐氏应了婆婆的话,笑着领命去了。
三太太便也问钱妈妈,“三奶奶怎么样了?”
钱妈妈这次调换顺序先说:“比前几日见轻,但人瘦了好些,身上也发虚。”
三太太便叹了一口气,“不小心失了脚,落入了湖里,救上来也算及时,怎么就病成这个样了,要说来也是她身子太弱了。”朝里屋瞅了瞅,压低声音道:“明儿是老太太的寿宴,她过来么?”
钱妈妈照实说:“说是过来。”
三奶奶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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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院这边。沈暖玉正躺在床上缓神,一有了精神,她就想起了刚才钱妈妈提的宫里赏的西瓜。
馨香坐着小脚凳上,心神不宁的。有好几次想开口说沈大爷被抓进兵马司的事情,只看看床上直挺挺躺着的沈暖玉,又是不忍心。
说,奶奶现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己保不了自己,侯爷又是和奶奶动了大气的,就算说了,奶奶除了忧心,又能有什么法子。
不说,沈家在京中没有根基,除了依靠奶奶,一步都走不动。大爷自来是个忠厚老实又胆小,见了耗子都绕道走的人,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大长公主府里的人动口角,这事不用脑袋想也知是大长公主府里的人故意欺负人,永福郡主死后,谁嫁给侯爷谁要受刁难,要不然同是起了冲突,五成兵马司的人怎就单单押了大爷!
沈暖玉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会,馨香在心里已经千回百转煎熬了几个遍儿了,竟还开口说道:“有凉凉的东西么,我想吃。”
馨香回过神来,拿帕子熨了熨眼睛,才回头问沈暖玉,“奶奶你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奶奶都还不知道呢,侯爷倒想在前头了。”
这时郝婆子的笑声突然传了进来,并扬声招呼馨香,“快泡茶来,侯爷着黄嫂子来看奶奶了!”
其实是说给沈暖玉听的吧,侯爷遣人来暖风院了,这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听的馨香心里骤然一喜,一下子从小脚凳上站起来了,眉头舒展,憋闷的心里,竟是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了。
黄福隆家的是个口齿伶俐,办事干脆的人,一进来,直打帘子进了里屋,走到床边,先叉手给沈暖玉行了个礼,然后直奔主题,笑着学道:“……也是凑巧,侯爷在部里遇上了兵马司的王大人,听说了大长公主府的小公爷和沈家大爷闹了不愉快,便去了帖子,其实原是误会一场,都解开了,现如今两人在名邸酒楼吃酒呢,侯爷怕奶奶在家跟着担心着急,特意派了小厮回府递话!”
听来人说了一大段话,沈暖玉都没听明白是哪儿跟哪儿。
看了看脸上喜气洋洋的郝婆子和馨香,心里忖了忖,沈大爷,和她同姓,那是娘家人了?她是奶奶,那人是大爷,和她一个辈分的,是原主的哥哥或弟弟了?
这沈大爷和大长公主府里的人闹了矛盾,被平西候解决了,是这么回事吧。
便含笑对面前长形脸,瘦高条个的中年女人说:“多谢侯爷念着,本来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侯爷一出手,竟就这样和解了。”低头做出些腼腆表情,“侯爷是家里的天,也是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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