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天闲下来的空当,张管事在门口的偏房点着灵灯细细推敲着账簿。
这是他喜欢做的事,在张家这么几十年,他最爱的就是盘算。
还没整理几册子,就见着张清和一身狼狈地从偏门进来,好似惹了一身泥灰。
“哟,小公子这是……”他一脸诧异地看向张清和,豁然起身。
眼见他这一身学子青衣上沾满了不知名的泥尘。
张清和却笑得可从容。
“家主可在?”
他回避了张远的提问,只是做足了姿态,问及张家家主。
张远只觉得这个小郎君甚是神秘,怎的还卖起来关子。
“近日祭祖事物繁忙,家主今日很晚才回房歇息。”
张清和掸掸身上的灰尘,一丝不苟地拍搓着手掌。
“有一件事要麻烦远叔。”
“小公子请讲。”
“远叔深夜还在处理贵府上事物,清和却这般叨扰,实在是厚颜了。
不过您也看到了,我这一身泥尘的,终究是不够体面,还劳请远叔差人给我送一套与我的身形相差仿佛的衣服,我沐浴换洗之后还有要事与家主相商。”
张清和抿嘴一笑,将“贵府”二字咬的很重。
张远心头一紧。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莫非这小公子在蓝田城里受了委屈,觉得我们没好生照顾他的周全?
那也不对啊,眼前这位是太浩天里的仙人,蓝田的修行者可不少,耳目也算清明,几个手腕劲儿大的地头蛇谁不知道张家回来了个道果门阀里板上钉钉的真传,他纵然性子再温和,也可以在这小县城里横着走了。
“小公子在四房老宅里可找到东西了?”张远想到这茬,许是没找着东西吃了瘪。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清和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就盯上了张远,仿佛想要将他看穿。
除了自己,他现在谁都不相信。
“啊,找到了,东西很不错。”
张清和思虑了那么一瞬间,淡淡开口,言语之间没有半分主观情感。
他从玄囊里拿出一块源来,想交到张远手上。
“远叔直接遣人直接去成衣铺子里拿一件吧,余下的算作叨扰远叔的辛苦钱。”
张远听得很不是味儿。
他在人情场也算是混迹了半辈子,凭着张清和的表情管理,还远达不到不着痕迹的地步,他能看出张清和显然是在刺他。
想到这里,他抬首作揖了。
“那小公子既然有要事与家主相商,我这就去叫下人备上衣服。
小公子且先去沐浴,也不必去成衣铺子了,族里正巧请人织了几件灵宝玄袍,我这就请示家主给小公子送来。”
他也没有收那块源,尽管一块源抵得上他一月的例钱。
张远心下判断,妨论发生了什么,先安抚了张清和再说。毕竟这位如今是蓝田张家里分量最重的一位。
甚至超过了十年前的张不器。
张清和遣散要上前服侍的丫鬟,把自己泡在水里。
他实在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盯着。
张远这种拉拢的态度令他惊疑。
虽然只是素境灵宝,但是玄袍的形制十分好看,也没有过多的浮饰,显得很内敛。
张家的审美是极好的,尽管是江左的仙裔张家远到不能再远的分支,但依旧是一个值得称道的书香门第。
张清和披上这袍子,将头发用灵元细细烘干,再随手插上簪子,出了房门。
几个聚在一起的丫鬟害羞地多瞥了两眼,接着遗憾地开始窃窃私语。
恭候在浴室门外的黄衣小厮赶忙上前来。
张清和一连后退三步,他有后遗症。
“敢问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啊?”
黄衣小厮受宠若惊,没有料到这位家主的贵客会与他说话。
“小公子莫要折煞小人,小人蒙主家不弃,赐了张姓,单名一个福字,公子叫我阿福就好。”
“家里可有兄弟亲族?”
黄衣小厮十分感动,少有与他能怎么亲和说话的公子。
“有的,我在家排行第三……”
第三……张清和把灵元已经在脚下凝着,玄囊里的槟铁剑也连上了心神,顺带着把刚得的这件灵器玄衣浸润,以便随时触动。
“所以你的小名叫?”
“回小公子,是的,阿福的小名叫老幺。”
哦,那没事了。
张清和舒了口气,将系在剑上的心神断开,又把平复体内蠢蠢欲动的灵息,整理了一下情绪,礼貌道:
“劳请阿福兄弟前头领路吧……”
张谨在书房等着。
每年的祭祖大典,他都要等金乌初晨之后才能浅寐一时半会,尽管对于一个归藏修士来说,这不算什么,但是劳的恰巧是心力。
也恰是正忙的时候,不然这个点,张清和还真不一定见得到他。
“叔公。”
“清和啊,阿远说你要见我,不知道何事如此迫切啊?”
他仔细打量着身着玄衣的张清和,又是与学子青衣所截然不同的气质。原本眉心带着丹朱,还着着书生的袍子,自然显得文弱,但换了黑色这种肃穆的袍子,凭空添了几分英气。
“你穿这身新袍子可真合适,俊的很。”
张谨眼前一亮。
显然他已经和张远通过气儿,知道了张清和骤变的态度。并且他也不是张远,大致能揣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篡改请柬的那一方怕是动手了。
张清和暗笑,这一开始就提醒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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