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城市边的郊区住宅区,屋子全是五六十年代的平房,款式划一,前后花园普遍齐齐整整,打理妥善,不见杂草滋生或奢侈的美化,应该是一个中上阶层的城镇。
顾文怀把车使入一个尽头囊,然后停在一间屋前的车道上。
高胜寒探头一看,这房子本来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前园只是铺了一片绿草皮,没种花树,但现在,它必是整个囊内最特出的屋子了,因为它的外墙已被人涂鸦了一整边,都是些侮辱性的仇恨字句。
高胜寒瞟了顾文怀一眼,见他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对于那片涂鸦视若无睹。
他走到屋前按了两下门铃,似乎过了好一阵才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来开门。
这妇人打扮朴实,面容和蔼可亲,一头灰白灰白的短发。
她一见顾文怀立刻张手拥抱,“keith,又见到你,太好了。”
女人笑mī_mī向顾文怀说,然后望向高胜寒。
“师母,我太太。”
“叫我,伯母。”
高胜寒从未听见过他这样正式的介绍她,不但一点也不介意,反而颇有点回味无穷的滋味。
女人即时伸手与高胜寒拥抱,“很漂亮啊..”
这妇人就是顾文怀师傅的太太,关绮兰。夫妇自结婚以后就买了这房子,在这里住了快三十年。屋内的家具摆设颇为古色古香,一套红木中式家私,架上放著几件瓷器,还有一个关公象。淡黄褐色的地坛显然有点陈旧,但入眼的均十分整洁,一看便知屋主保养有道。
关绮兰打开冰箱,掏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包子出来,不停问他们要喝什么,吃什么,热情洋溢。
“你要什么吗?”顾文怀向高胜寒柔声问道,无比体贴。
“给我一杯水行了。”高胜寒小声道,在他身边,越发腼腆。
顾文怀拿了一杯水出来给她,又返回厨房。他向关绮兰递过手信,俯首和她说了几句。她慢慢放下手里的东西,神色渐变忧郁,满面沧桑,与刚才那个笑mī_mī的妇人判若两人。她向他张手,他们再次拥抱,他一直在她耳边细语,她不时默默点头。
两师徒继续倾谈了好一会,高胜寒则自己坐在客厅。若是以往,她必会感到万分不耐,可现在,她只在乎珍惜任何与他一起的时光。
在这个低调平静的小城镇里,是一个只属于她和他的空间。假使她愿意,她已能看到那种纯朴的二人生活,这样舒服,恬静。
但她的理智却不容许她放纵,不容许她沉溺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幻想里。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是她刻意逃避了林泉的存在。在那个他们必须返回的真实世界,他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他,才是她的山盟海誓,不能辜负的人。与眼前这个男人,终归是要分的。现在的日子,不过在倒数著那天的来临,等著在离婚书上签上那行字。
想到这里,她忽然消沉不已。
“想什么想出神了?”
“啊,没什么,我经常都这样发呆。”
她随意的一句回应竟惹得他深深的笑意。
“今天或许不该带著你来,闷倒你了。师傅刚醒来,我去跟他谈谈,师母在后花园,你去帮帮她,好不好?”
高胜寒乐意的点点头,“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不必管我,我去跟师母学学园艺。”
说着她已起身往花园去。
不要想了,此刻不是昨日不是明日,不必破坏难得的分秒,她默默对自己说,以一张笑脸迎上门外的关绮兰。
顾文怀在李秉之的房门敲了两下。
半晌,门打开,一个体型魁梧蓄了灰白色大胡子的男人朝他淡淡一笑。
“师傅,很久不见。”
顾文怀再见这张熟识的面容,顷刻间百感交集,面上却只是一贯温和的笑容。
李秉之伸手搭在他肩上,在背后关上门,半搂半推著他往书房去。
“好久没人这样称呼我了,我们得好好聚一聚...”
“师傅,这些年没收徒弟了吗?”
此刻与曾经惺惺相惜的师傅再次并肩而行,顾文怀感慨万千。当初若不是他偏离轨道,这些年,他们师徒必情同父子,亦当是最好的战友。
“没有,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却溢流著必然与执著。
顾文怀语塞,那是感动与遗憾的交错。
“现在看来,那倒是好事,不然恐怕误人子弟了。”
李秉之依然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并没对最近发生的事太介怀。
“师傅,你的教诲,我终身受益。”
经过他们师徒决裂的事,顾文怀深知说这些话不免虚伪,可他也实在不知还可说什么。若不是欧维证实了,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他一向坚持原则,择善固执,大半生奉献在维护正义的师傅居然会做出刻意隐瞒证据,屈人入罪的事。
“暂不说那些,来,与我先下局棋。”李秉之拉开抽屉,取出棋盘。
顾文怀看了一眼那分明早已尘封的棋盘,心下酸楚。师傅无儿无女,一生只执著于事业和公义。而当这些都在渐渐幻灭,变质,孤独的心境也在日积月累地扭曲磨损,直到一天,信念彻底磨灭,顷刻走火成魔。
“师傅,你偏袒自己,中国象棋你一向稍胜一筹。”
顾文怀戏谑道,却只见李秉之刻意笑得更奸诈。
“你怕?我会手下留情的,要是这局你死得太难看,我会给你一个反击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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