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颌是一道坚韧的线,他本来很想骂一骂余小鱼,喜欢就去说啊!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畏首畏尾的德行么。
有什么资格让余小鱼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的路上勇往直前?
他揉了揉余小鱼的头发:“那,搬回来住?”
“我老板还没赶我走。作为一个敬业的陪床的,我不能早退。”余小鱼义正辞严地说着。
千帆第一次觉得自己学的东西派上用场了,是在陆征帆正进行的一个调查中。
这是一起某省的盐业集团在k市的分公司诉当地工商行政管理局的案件,企业起诉当地行政机关,也算一个典型案例了,本来不在陆征帆工作范围内,但他的养父私下另行通知他想办法在三天内拿到盐业集团指控工商局局长收受该地食用盐批发商的贿赂;其他怎么告,不用管。
也就是说,千帆之前了解的“行政垄断”在本案中是存在的。
这个局长是叶老退休前培养的一枚棋子,早年帮助叶老在暗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对当时政局结构变化有推波助澜的影响,但叶老如深水老鳖,潜得深,没几个人看见他的动作。
叶老担心如果培养的棋子真被查出点不干净的东西,那以前他跟对方的往来是不是也会被拎出来?
大树最怕什么?暴露了根,被连根拔起。他一点点的痕迹也不愿让人发现。
千帆坐陆征帆书房看详细资料,陆征帆给两个人冲了两杯茶,上好的碧螺春浮浮沉沉,叶尖打着转,悠悠哉哉沉落杯底。
“这人,竟然伸手要市场进场费,想钱想疯了么。还伙同本地批发零售商垄断本市食用盐工业盐等……我国的反垄断法和反不正当法对此是明令禁止的。”千帆眼睛仍盯着屏幕,嘴巴啜一口茶。
陆征帆随意地坐在电脑桌上,一条长腿踩着地板,千帆迅速抬眼瞄一下他的姿势,脸不红气不喘心却狂跳地又喝了一口茶。他听到陆征帆清洌的声音在他头顶说:“有进步,一针见血。”
千帆好悬没来个孔雀开屏炫耀自己,他维持了谦虚的样子,低声道:“学过经济法的随便都知道……”
“可是你刚学不是?”陆征帆把笔记本转了点方向面向自己,因为弯腰,所以他的姿势从背后看,特别像在低头亲千帆的侧脸。
靠太近了,太近了!我的妈我的肾上腺素要爆表了!千帆的脸一秒就红,大脑死机了!
“怎么了这是?”陆征帆问了,还自然伸手去摸千帆的额头,皱着眉看他。
千帆放下杯子说:“我,我去下厕所。”
陆征帆看着那仓皇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福至心灵地一笑——
所以千帆从厕所出来,就看见某人靠着门框抱着胸,姿势潇潇洒洒的,冲他吹了一个口哨,然后挑唇一笑。
千帆:“……”
陆征帆:“我仔细想了想这几个月的交流,每次我靠近你都会不自在哦?”
知道还故意说出来!这人想怎样!千帆把手上的水滴弹他脸上:“去去!我要是女初中生,对着你这样的高富帅兴许真会不自在。”
“胆肥了啊,敢弹你哥!”陆征帆伸手去捞挑衅的年轻人,被他灵巧躲过,他咬牙切齿地去追,两个大男人在几间房子里蹿来蹿去,仿佛那一刻时间倒流,都回到了一段不存在的校园时光。
千帆很快就被陆征帆逮住,他的手被反剪在身后,陆征帆利用比千帆高几公分的身高优势压制他,将他往墙上压,两条腿也不闲着,严丝合缝地贴着千帆的腿,压覆上去。
粗重的喘息中,陆征帆问:“一发现忤逆的苗子就得治,今天弹你哥水,明天就敢弹你哥脑瓜子了——还弹吗?”他把下巴垫着千帆肩窝,也气喘吁吁地问。
“……不,不了……帆哥威武帆哥最帅帆哥是电是光是神话快放开我吧。”千帆的脸颊贴着冰凉的墙面,身后却是温热结实的身体,他感觉在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仅剩的意识在告诉自己快逃离,身体最本能的反应在贪恋背后的体温。
好在手上的力道松开了,陆征帆在他脑后勺轻轻弹了一下:“跟我出来,给你一些资料。”
好歹恢复了岿然不动的表情,千帆才抬步跟出去。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看一眼这个房间,他发现他无意中闯进来这里了。这间屋子陆征帆以前总是锁着,他说放一些纪念意义的物品。
千帆心里说着不要看,看别人的隐私太不礼貌了,可是他又想,陆征帆刚才都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被冒犯的不悦,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他飞快掠一眼,发现刚才的墙边桌子上放一个大文件袋,看袋子的翻边与变色程度,有好些年头了。对面墙立一个原木大柜子,看不见里面锁了什么。
千帆不再细看,马上跑出去。
再不跑他会想打开柜子想拿出文件袋里的东西,那些东西对他有一种很奇特的吸引力,可那感觉不是蛇对夏娃的诱惑,更像是沉默的召唤。
陆征帆已经坐客厅等他了,正翻看一摞厚如新华字典的纸。
千帆捧过那摞纸——他必须用捧,太厚太重了。他坐下放腿上翻了几页,发现全部是手写的,抬头惊喜地看陆征帆。
本来陆征帆就挨着他坐,正低头看他,没防备四目相对,对上一双闪烁着喜悦与感激的眼神,陆征帆被吸引了几秒,第一次感受到灵魂被攫住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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