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便被封了起来。侯府内的侍女下人早被遣散了大半,一眼看去只见冷清。门前的两尊石狮子积了灰,沉默着不复往常威武。就连那高挂半空的匾额,也只流露出无声的凄凉。
镇远侯府的周围没什么人。
虽説镇远侯坐实了叛国的罪名,但他的女儿毕竟是姬辉白的正妃,兼之又怀了孩子,故此,羽国皇帝顾全着天家和功臣的面子,也没让人明刀明枪的围着镇远侯府,只私下令了镇远侯在家中‘休息’。
慕容振庭正站在这样的镇远侯府面前。他的脸色较之方才更差了些,似乎真的身染重疾。
站在镇远侯府的正门前,慕容振庭静静的看了好一会,才在引起别人注意之前向旁边走去。他走得并不快,也无法走快。从镇远侯府的正门开始,顺着那一溜朱红的墙壁,慕容振庭没有多久便开始咳嗽,一开始还是低低的,但不多长时间,咳嗽声就渐渐变大,而等好不容易顺着墙壁走过大半个镇远侯府时,他已经弯下腰,开始搜肝抖肺的咳起来了。
兴许是慕容振庭咳得实在太过厉害,不时经过的路人都对他投去诧异同情的一瞥,个别心肠好的,还会上前询问是否要带他去看大夫。
慕容振庭一一拒绝了。
好半晌,终于止了咳的慕容振庭继续往下走——再下边,便是一处不会有人路过的死巷子了。
走到巷子里头,慕容振庭站定。他又看了朱红院墙里头的镇远侯府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几近无声的叹息溢出喉咙,散在空中。
风,在不知何时刮了起来,而慕容振庭的身影,也在这不大的风中逐渐变淡,直至如波纹般无声息的消失。
镇远侯府中,镇远侯正呆在书房看书。
现在这个形式下,镇远侯也明白自己其实不该如此悠闲的看书。可是,现在这个形势下,他不看书,又能做什么?
脚步声突然响起。
镇远侯没有抬头:“谁?”
没有人回答。
镇远侯恼怒的抬起头,却只见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缓缓朝自己走近。
“妳——”心中徒然升起紧兆,镇远侯刚刚开口,便突然顿住——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再也説不出话来!
——一根黑色的针,正插在他的眉心之上。
双目兀自圆睁着,镇远侯看着进来的人,满眼的不信——戎马半生的他没有死在战场的刀剑上,没有死在朝堂的阴谋下,最终却死在了自己家里,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子手上,而死之前,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説出口。
慕容振庭走到镇远侯的尸身旁,他伸手抽出镇远侯眉间的那根黑色的细针。
针很长,通体沉黑的,不漏一丝光亮。慕容振庭捏着针的手有些颤抖,他抽得很吃力,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唯一有些血色的嘴唇也开始泛白发青。
慕容振庭终于把针抽了出来,巴掌长短的针拿在手中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但慕容振庭却仿佛拿着什么再沉重不过的东西,不止满脸的冷汗,更连手都在微微颤动。
撑着桌子,慕容振庭闭目休息了一会,刚想离开,便看见镇远侯圆睁着的双目。
短暂的怔了一下,慕容振庭上前,伸手替镇远侯合上眼。
镇远侯的眼,并没有合上。
面对那双执拗睁着的眼,慕容振庭沉默片刻,轻声道:“我知道妳的事,我会去找姬辉白讨回来的……抱歉。”
在最后,慕容振庭喃喃着的一声抱歉里,一丝凄凉不觉流露而出。
接着,慕容振庭第二次伸手替镇远侯合上双目。
这次,镇远侯的眼睑顺从慕容振庭的力道缓缓合上。而感觉着掌心中那还没有丧失温度的皮肤,慕容振庭的手,却禁不住开始颤抖。
没有多留,在替镇远侯合上了眼后,慕容振庭便转身离开。他的脚步是蹒跚的,然而这蹒跚之中,又偏偏有着另一种无法言喻的坚定。
夜 凤王府
“妳説什么?”书房中,在听见了匆匆赶来的沈先生带来的消息之后,姬容的声音里禁不住有了质问和诧异:“镇远侯死在自己的府中?”
“是。”明显赶得匆忙的沈先生冲姬容点头,“镇远侯府的人也是刚刚才发现——镇远侯就死在自己书房之中,之前也并没有任何异状。”
“是自杀?”姬容皱起眉。
“没有伤口。”沈先生微微叹了一口气。
姬容的脸色更沉了些。
没有伤口便意味着不是自杀,而镇远侯的身体也从来没有传出什么异样……那便也不大可能是暴毙。
而既不是自杀暴毙,却又分明死了,那就只有——
稍稍闭眼,姬容站起身,道:“备车,本王要去镇远侯府。”
等姬容到达镇远侯府时,镇远侯府上已经围了许多人。
哭哭啼啼的镇远侯府中人自消不説,穿皮甲持兵器的卫士也不必多理,姬容只为站在镇远侯府中的两个人皱了眉。
一个是姬辉白,而另一个,却是羽国绝少露面的祭司殿祭司了。
同样看见了姬容,那祭司远远的朝着姬容行了一礼,随后又对姬辉白説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姬容走到姬辉白身旁。
“皇兄。”姬辉白唤了一声,却并没有看向姬容。他看的,是敞开了门的书房——是镇远侯死去的地方。
“怎么回事?”姬容问。
“被人杀了,还抽了记忆。”姬辉白淡淡开口,“周围还残留着神力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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