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恐怖至极。
此刻天色还未大亮,乱葬岗薄雾笼罩,空气里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的白雾像是来自于地府,透着腐烂死亡的气息。
飞廉在一旁不安地踱着步,挂在马上的破军出了鞘,剑尖上滴着血,是淮秉正的血。
刘显像个疯子一样四处搜寻,小心翼翼地搬开残缺的尸骨……
不是。
不是。
都不是。
他找不到他。
耳边还回荡着冯公公那惊惧到极点的尖嗓:“我、不是我!是他——”苍白的手指猛地刺向双目暴出的淮秉正的头颅,“他说随便扔了就行,最好是乱葬岗——”
颂阳护着痴痴傻傻的太子缩在一旁,勉强镇定,厉声质问:“昭陵侯,你在做什么!”
一句“乱葬岗”之后,刘显什么都听不到了,低着头闭眼剧烈地喘息,心口一下被活生生探进一只恶爪,翻腾狠搅,碎骨剖心。
乱葬岗!
他——他们——
杀!
该杀!
双目赤红,有泪滴了下来,一滴一滴,刘显抬头看向床榻上昏迷的延圣帝——
“铮”得一声,破军直直地挥向龙榻!
“刘显——”尖利至极的嗓音,“你要反吗!”颂阳发髻散乱,猛地双臂大张扑上前,护着身后人事不知的延圣帝,“你敢——”
刘显顿了顿,看着颂阳的眼神像在看着死人一样,“敢?”轻似耳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可是在颂阳眼里,此刻的刘显就像是无知无觉,冷酷无情的地府鬼君,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口水艰涩地咽下,耳边已经传来太子害怕的哭声,“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刘家百代忠君,你想毁了刘家,毁了你母亲吗!”
猝然一顿,刘显直接伸手扣向面前这个女人纤细的脖颈,寒意淬骨:“你做了什么”。
“你……服得了九重禁,别忘了……咳、咳咳……十八重禁还剩下另外九重,此刻就围在大将军府外——”倏然收紧,颂阳抓上刘显的手腕,面色发青。
一旁战战兢兢的冯公公早就昏了过去。
太子恒阳哭着跪爬过来,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望着刘显的目光里只有惊恐和泪水,呜呜地求着,抠着刘显的手指。
太子恒阳对晏良有知遇之恩。
手指松开,颂阳直接向后摔倒,不停地咳嗽,恒阳太子立马扑过去抱住。
“我李家的正统还在,你、咳……你弑君,此后千秋万代,史书上都有你们刘家的名字!”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个吗?”
颂阳惊愕抬头。
留下这一句,刘显提剑走出了大殿。
一声急促的马啸,飞廉看着在乱葬岗里状若疯癫的刘显,开始来回打着转。
没有。
没有。
到处都没有。
景贞!
眼前都是尸骨,层层叠叠,心头的一根弦几近崩溃,他找不到他!
突然。
一件家常云蓝袍边。
脑海里走马灯一般,仰面卧在他膝上的景贞,放下手中书卷,抬头朝他莞尔一笑——
手边袖口——
绣纹精致,云蓝底色。
脚下像是被定住了。
脑海里有大声嘶吼,过去啊!过去看看啊!景贞!
他不敢。
他甚至后退了两步。
弦断了。
刘显颓然摔倒在地,失声痛哭。
经年刻骨,一朝堕狱。
第三十九章
有翕然佛铃,空灵剔透。
章台寺下三百六十级台阶此刻都落了层灰白雪霜,脚印重重踏上,深黑的凹陷,久久不复。
佛门重地,刘显也只来过一次。
那一次也是他背着晏良上山,纯属心疼那个人的身体,虽然晏良说习惯了。
那个时候他对晏良心意未明,只觉得伏在自己背上的人温和安静,耳边能听得到轻轻的呼吸,有梅子的清新。
那个时候他还回头打趣,药苦些就算了,吃什么梅子,最后还不是被刘轼笑话……你就是性子好,换了我,他敢这么跟我说话吗……练他个百八十遍军拳……
背上的人不作声,感觉到头埋得更低了,像是在闷声笑,肩背上有些烫的热度倒莫名让他红了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自己也笑了。
现在。
像是被人活生生剥去了一层皮,扔进了寒冰池子,彻骨的冰水漫过七窍,里里外外,全都冻住了。
可是心还热着,挣扎着,想要在重重冰封里奋力一搏,左突右撞,直至筋疲力尽,鲜血淋漓。
刘显沉重喘息,眼前蒙着一层雾气,到了脸上又化成了水,不知是泪还是别的什么。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现在只后悔一件事。
那次喝药他应该留下艾汁露的,对他总能甜一些。
好过现在,苦到了绝望。
隐隐有钟声,浑厚低沉,远远望去,松云雾霭,静默幽深,像是金台座上的佛祖,低眉慈目,旁观芸芸众生。
晏良的尸身被慎重小心地包裹在刘显宽大的羽氅里,刘显跪在一旁,看着晏良残破不堪的双唇,俯身轻吻,声音很低:“景贞。”
“侯爷妄作了。人死就该入土,入土方能轮回。你的意念太强大,晏良公子此刻也受你影响,心神不安。”
像是知道有人来到了面前,刘显依然跪着,轻轻擦了擦晏良苍白灰败的面颊,似安抚,似恳求,过了好一会,一字一句:“慧机,你知道我求什么。”
说完,抬头目光里像是盛着火焰,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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