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诺顿了一下,点点头。
“雅蓝告诉你的?”
米诺再次点了点头。
“多事的老妈子。”海连纳咒骂了一句。
“如果不是裁决祭司长告诉我,你打算一直瞒到死,然后独自带着一切秘密在坟墓里睡大觉,让我后悔一辈子吗?”米诺猛地抓过那本书,刷刷刷几下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厉声质问,“这是你一直态度恶劣的原因?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海连纳重复着米诺的质疑,忽然像听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事情,他的语气也微微变得难以压制,“这在你看来是很无所谓的事情么?”
“不、不……秋之殇,无解的冰雪之毒……可是就算是这样你又怕什么,我并不在意,我只想和你——”
“不在意?”海连纳忽然发起狠来,一道精神攻击毫无预兆地打得米诺眼前发黑差点摔倒,魔力压制紧接着把他压在墙上,让他准备多时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海连纳做完这些,稍稍冷静了片刻,他看着米诺那双燃烧着怒意的眼睛,缓缓道:“你是不是想说,你只想和我在一起,你是真心喜欢上我了,哪怕是我马上就会死,你也愿意陪我到最后?”
米诺停止了挣扎,静静地看着海连纳,他看到司影神官哭了,他居然看到了这个人哭?那行泪水划过苍白的脸,那一瞬间米诺觉得时间静止了,原来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司影,真的还在心里藏着难以企及的柔软和无助。
“你不曾经历过真正的绝境,所以你可以毫无负担地许下承诺,你没有体会过独自一人千里跋涉,在一片你以为你永远走不出去的雪原。你也没有体会过一天一天倒数自己剩下的日子,是怎样的绝望。没有人能救我,没有人。我每天晚上躺到床上去,都会担心自己明天还能不能起来,你试过那感觉么?”
他说着:“这么多年我都快要以为我的血管里流淌满是毒药,为了从秋之殇的剧毒中活下来,我喝着另一种更毒的药,我还想在事情结束后去看初春桑兰公国的迎春花会,可我也知道我等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海连纳冷笑起来:“你还可以乐观、开朗,可以大声欢笑大声表白,因为你没有见过绝境——不管我做什么,我心里都很清楚,我马上就会死。毒药一次一次浸透我全身,那种感觉你永远不会明白。所有的一切,在死亡面前,微不足道。”
他松开米诺身上的禁制,冷漠地说:“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再做蠢事了,你还有很好的未来,不必将时间浪费在死人身上。”
米诺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听到海连纳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情愫,他明白,那本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个字都像是无情的审判,而审判所付出的,是海连纳的生命。
——秋之殇,来自北方天殇雪原冰雪蛛灵的剧毒,中毒者全身每一寸血液逐渐化作冰雪,最后在一片绝望的凄寒中活活冻死,无药可解。中毒者至多还能活三年,可是地城精灵叶刃家族的毒药大师们居然想出了使用毒性更加猛烈的乱红飞暮来压制秋之殇,乱红飞暮发作时全身血流加速,并出现最痛苦的幻觉,正是因为血流加速,使得原本冻结的血液强行流动,那冰渣在他身体里流淌,海连纳七岁中毒,今年竟然已经二十三岁,为那多出来的十三年,米诺可以想象这个人承受了怎样惨痛的折磨。
那本书的作者居然还以调侃的语气评价乱红飞暮:“本药并不直接致人死亡,而是让人产生极其强烈的幻觉,摧毁人的意志,幻觉中会回忆起平生最惨痛的经历,并伴随全身剧痛,中毒者往往死于心绪过度激动或难以忍耐剧痛自杀而亡。”这段话米诺早在学院里就在海连纳的那本书上看到过,历历在目。
他也可以明白,为什么海连纳年仅二十三岁却已经是黑暗力量的巅峰,甚至他还是精神系大魔导师,亡灵系大魔导师,常人修习一门魔法都要半生钻研,海连纳只用了十六年,因为他也只有这十六年。
米诺站在那里站了很久,他的身体在颤抖,其实海连纳比他抖得更厉害,在他被层层黑暗包裹的灵魂深处,依旧有一丝渴望,他希望这个骑士不要放手——从七岁那年被至亲抛弃在圣龙帝国北方的天殇雪原开始,他的生命里就只剩下冰雪,这个骑士的手太暖了,让他几次都想牢牢抓住,再不放开。可他又知道他必须让米诺放手。他是即将身陷黑暗的人,而米诺,将会行走在最灿烂的阳光下,他还有无尽的未来,去遇到无数更美好的人。
……尽管米诺会是他海连纳生命之中,为数不多的阳光。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久到海连纳以为米诺终于被说服时,骑士却忽然说话了。
“你也不会明白的。”米诺缓慢而坚定地抓住了海连纳的手腕,“你也不会明白,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我需要下多大的决心。”
海连纳颤了一下,没有挣脱。
“我知道你会死去,会很快死去,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我也知道我将会用一生来哀悼你的离去,可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可以预见你死后我会有多痛苦,可我觉得现在离开你更痛苦。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要和你在一起,除非你找到你更爱的人,否则,我不会放手。”
海连纳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最温暖的怀抱,然后他看到了他此生最美的阳光。
“我宁愿你死在我怀里,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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