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慌亂地解下圍巾,但兩人間的距離卻已拉開至無法遞回的程度,要追上去身體又無法負荷。
感到自己被任意擺布,椿覺得體內的血氣因憤怒而不斷沸騰上湧。
椿除下一只木屐,對準御門的背狠狠擲出。
飛行軌道看起來就算會直接命中也不奇怪,但可惜準頭略偏了些而沒有擊中目標。
(失敗了!)
御門小聲吹著口哨,同時目送木屐掠過耳邊朝前方飛去。
御門瞥過頭揚起嘴角,然後悠然走向木屐掉落處並將它拾起。
雖然椿以為御門會把木屐丟回來,但他卻沒有這樣做。相對的,他用手指勾住帶子,一邊轉著木屐一邊邁步離去。
「什……」
他該不會要帶回去吧?
「等一……」
雖是自作自受,但一邊木屐被拿走的椿只能赤腳走回青樓了。
就算想追上去,在光著一隻腳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好好跑步。
(那傢伙……)
椿覺得更生氣了。
但是,現在後悔已經太遲。
御門連頭也沒回,就這樣彎過街角消失在仲之町大街。
【3】
(是夢啊……)
椿突然醒了過來。
(夢到從前的事……)
初次接客後明明已經過一年以上了,想不到現在還會夢到那件事。
雖然認為夢到了最可怕的惡夢,但胡思亂想的椿,心裡也存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羞赧心緒。
從那天起,椿雖得知母親逃過被賤賣的命運,卻聽說她已搬離住所,而以前的家也遷進了其他住戶。母親的下落成謎。雖然拜托御門調查,卻尚未發現她的行蹤。
然後御門就這樣翩然地往來椿的住所。
最初,御門為了讓椿的身體習慣這種行為,幾乎每晚都要擁抱他。
椿純潔無垢的完美身軀就這樣依循御門的指導而不斷開發。也許可以說,椿在做那檔事所發出的呻吟聲與動作,全是依照御門個人喜好而被調教出來的。
不知是否因為如此,即便是現在,椿的身子對御門產生的反應也特別大。
每次被擁抱時身體總是有如要融化般,而隔天起床直不起腰的情形也十分常見。當男人回去後睡了一覺再次清醒時,餘韻甚至強烈到令身體感到痛楚的程度。
(玩具嗎……)
之所以買下椿的chū_yè後仍不斷前來消費,應該是因為御門想塑造一個能配合自己一切需求的玩伴吧。
椿完全不懂他的心。
興致一來時天天登樓,但也有整個月都沒出現的紀錄。
──成為讓我入迷的美人吧。
御門雖這樣講,但這種樣子根本看不出他有對自己著迷。
如今的椿總是要使出渾身解數,來維繫與這名善變男子之間的關係。
(我又不是特別想見他。)
對方不登樓就沒辦法撈到好處,而且,如果因玩膩而被拋棄的話,就是自己輸了。
既然決定要以娼妓的方式復仇,椿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種事發生。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椿卻刻意忽視因御門長久未曾出現而低落的心。
(快停快停!不能一大早就想那傢伙的事。)
就在椿想將這些念頭逐出腦袋時,從房間外頭傳來禿的聲音。
「您早。」
接著紙門被輕輕拉開。
「早啊。」
此時晚起的椿,大多是藉由禿的呼喚聲來展開新的一天。
所謂的禿,指的就是以娼妓見習生身分居住在青樓的小孩。在花降樓中,凡是未滿十六歲都會被當成禿對待。他們會被分配到某位傾城下面,負責照顧其生活起居跟打雜工作。相對的,禿的生活費與成為新造的費用則全部由那名傾城負責。
像椿這樣成為獨當一面的傾城才一年就被分配到禿,可以說嶄露頭角的速度很快。而且擁有前頭是客廳、後面是寢室的二間式房間的情形也不多見。
椿受歡迎是事實,但御門前來青樓大筆揮霍玩樂對他的幫助也是無庸置疑。
椿又陷入沉思,茫然地從被褥中爬了出來。
再來只要坐著不動,禿就會為他梳理頭髮並插上髮簪。早晨的椿雖然精神不好,但簡單的綁完頭髮後頭腦也會清醒不少。
整理完頭髮後,讓禿幫忙自己穿上內襯及和服。
一天開始了。
「啊,椿!」
結束用餐及入浴後,椿帶著禿來到椿稱為髮室的房間。它現在雖已沒有被當做整理頭髮的房間使用,但在白天的閒暇時間中,青樓的色子們會聚集在這裡做自己想做的事。像是閒扯或是寫信給客人等等。
雖然沒什麼人在梳妝打扮準備開張,但此處的光景仍有如繪卷中的圖畫般華麗。
找了一個適當的位置坐下來,椿讓禿為自己梳理秀髮。此時,同期好友忍對他說道。
「這是你的信。」
忍將手中信封放到椿的面前,這應該是今天暫時寄放在忍那邊等著分配的信件。
椿翻過背面確認寄件人姓名。
「哦……」
然後連信也沒拆就這樣扔進一旁的火爐中。
「啊……」
忍發出叫聲。
「為什麼?你不是很重視這位客人嗎?」
「聽說他破產了。」
「咦……」
椿之所以重視這名客人,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其中一名上客。破產的話,就沒辦法再來青樓了,而不能登樓的客人就不能算是客人。
「可是,至少應該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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