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發出笑聲。
「別鬧了,我對小鬼可沒興趣。」
發笑時眼尾微微下垂的男子露出帶著稚氣的表情。在那瞬間,椿甚至還覺得他有些可愛。然而,椿忽然察覺男子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只閃著光芒的銀色戒指。他是已有妻室的男人。
「但你的眼神不錯。憑你的容姿與性格,說不定能成為花魁呢。」
「花魁?」
「就是青樓裡最受歡迎的男妓。」
這就是母親經常提起,跟酒店當紅小姐類似的東西吧。男子對歪著頭露出疑惑神情的椿問道。
「你知道花降樓嗎?」
椿搖了搖頭。
「那是位於吉原,裡頭只有男子的遊郭。對於要賣身的男人來說,那家店可以說是最棒的哦。我就把你賣到那裡。但是──」
男子又接著說道。
「既然要去,就成為花魁吧。」
椿杏目圓睜仰望著男人。男子微微瞇起眼瞳看著他。
「怎麼樣?」
「我會當上的……」
椿大聲叫起來。反正只不過是被賣掉罷了。
不想被糟蹋後再賣掉內臟,椿希望自己被賣到能出得起好價錢幫助母親的地方。
「不管是花魁還是什麼,我都會當上的!」
「大哥……」
周遭小混混裡的其中一人雖想提出勸告,卻被男子制止。
「之前那邊就拜托我,如果看到不錯的貨色一定要介紹過去。」
「可是……」
「我會親自過去把話說清楚。」
然後男子對椿說道。
「如果能成為了不起的娼妓,我就會去抱你哦。我很期待呢。」
「什……不可能!」
男子完全不聽椿的拒絕話語,摸了摸他的頭後就站了起來。
「快去準備。」
向手下們下達命令後,男子頭也不回很乾脆地轉身離去。
椿雙膝跪地,就這樣目送男子離去的背影。
【2】
從那之後已過了六年。
(這個男人就是御門春仁。)
與六年前相比,男人的氣質似乎有些改變。之前的他更──對了,以一名流氓來說,他看起來很開朗,但現在卻有一種陰暗乾枯的感覺。
但他就是那名男人不會有錯。
雖然就某方面而言,這名男子將椿從被賣到小巷玩弄至殘破不堪、連內臟都會被奪走的悲劇中拯救出來,但他仍是令椿墜入苦海的罪魁禍首。下手之人雖非他本人,可是,向小弟們下令的行為跟親自動手並沒什麼不同。
那時連名字也不曾詢問、也不認為會再度碰面的男人就在眼前。
如果你成為一名優秀男妓的話──男人雖然這樣講,但他當然沒將這句話當一回事看待。
這種男人以買下chū_yè權的顧客身分出現在自己面前。
椿反射性地起身。
「為什麼你會……」
「你怎麼了?」
帶領御門前來的鷹村總管以銳利的語氣問道。
「因為……這男人居然是我的對象……」
我完全不知情。
「我之前應該已經告知,你的對象是御門先生了吧?」
「可是…………」
這種情況實在很難用區區幾個字來解釋清楚,椿焦躁地在腦中搜尋適合的字彙。此時,他偷偷向御門瞥了一眼,只見男人背對著屏風露出看好戲的眼神。
為何御門一句話也不說?
(難道,他不記得我了嗎?)
想到此處,椿不禁愕然。
對椿來說,這雖然是終生難忘的命運轉捩點,但就這名以流氓為職業的男子而言,只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也許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吧,但椿卻不由自主地感到血液因憤怒而在體內不斷翻騰。椿明明還記得男人的嗓音……
「請坐下。」
「……」
(別開玩笑了。)
仇人在偶然下成為初次接客的對象,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憤恨難平的椿不顧一切踢翻座位企圖奔出房間。
「──你要去哪裡?」
帶領御門前來此處的鷹村總管沉靜、卻銳利地制止了椿的舉動。
「……因為……」
對象為何偏偏是這個男人!
「你怕接客嗎?」
此時,他的聲音忽然降至身上,椿不禁抬起了臉。
「誰……」
椿把那句「誰會害怕」的台詞給吞了回去。如果用這種口氣對客人說話,肯定會被總管斥責的。
比起這件事,更令椿感到畏懼的是御門那副帶著冷笑著的表情。
六年前所見到的表情,不是帶著孩子氣的開朗笑容嗎?
(──一定是我多心了。)
椿忽然回過神,連忙將這種奇異的念頭給趕出腦海。真要說起來,自己跟他面對面的時間根本沒有長到會記得笑臉的程度。頂多也只有五分鐘吧。
椿沒有開口,而是狠狠瞪著男人。
想不到他居然會認為自己害怕接客。椿根本不怕,只是單純討厭被這個男人擁抱而已。
「──不是的。」
簡短丟出這句話後,椿重新在榻榻米上坐了下來.
面前的光景讓御門發出一聲低笑。
(啊……這跟剛才的笑容有點不同?)
還是說,之前的感覺是錯誤的?
(……這種事,怎麼樣都無所謂啦。)
這副笑容簡直像是把自己當白癡耍一樣,這種態度讓椿感到更加不悅。然而,對方完全無視椿的心緒,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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