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道:“痛也比废一只手强,大夫只管上药,我忍着便是。”
那大夫点了点头,拔掉瓶塞正要上药,张起灵忽然说了一句“等等”,随后走到吴邪身旁,扶起他的上半身揽在怀中,又按住他的双手,对那大夫说,“你上药吧。”
吴邪半靠着他的身体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刚说了一句“我没事,小哥你放开”,便有一阵深入骨髓的激痛自左肩处袭来,直痛得他大叫一声,手臂忍不住就要挣扎。张起灵的双臂犹如铁箍一般将他制住,双手十指扣入他指缝之中,丝毫也不放松。
那大夫颤巍巍地洒了近半瓶白色粉末下去,又手脚利落地取过绷带帮他包扎好,脑门上已出了一头的汗。
那阵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之后吴邪便觉得剧痛减缓,伤口处一片清凉。只是方才的激痛消耗了他大量体力,此刻只能惨白着脸倚在张起灵身上,抖着嘴唇连抗议的话也说不出了。
胖子见他已无大碍,便拉着大夫到外屋去给自己治伤。
吴邪看着他们走出门外,又喘息了片刻,发现张起灵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打算,不禁苦笑道:“小哥,我已经没事了。”
张起灵浑身一震,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松开了手,扶着他在床上躺好,站在床边若有所思。
吴邪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胖子先前提出的疑问,便随口问道:“小哥,适才那个侏儒你以前见过么?”
张起灵转过身来看着他,点漆般的黑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只听他轻声说道:“你想问什么?”
吴邪舔了舔嘴唇,被那波澜不兴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换了种轻松的语气又问:“你开口便让胖子砍他的脚,难道是之前和他认识,所以早就知道他腿脚有问题么?”
张起灵仰头盯着房梁出了会儿神,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换气发力之间用力偏向左侧,空中转换之间也总是由右向左,所以我推测他左足有疾。”
听了他这句话,吴邪不知怎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又隐隐觉得那人所说并非全部。之前陈文锦的说辞已将他的身世来历和盘托出,可是此人身上的谜团不减反增,他那令人叫绝的身手,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匪夷所思的缩骨功,倘若苗疆那道观中的道士都有如此能耐,又怎会落得个人丁凋零的惨状?再说他这几年为陈家办了那么多事,在江浙一带绿林道上颇有名气,陈家又怎会如此轻易让这样一个人离开?
越想越觉得头痛,吴邪索性放弃了思考,也看着上方的房梁发起呆来。
胖子一推门便看见二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不约而同望着房梁,还以为上面有什么古怪,便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什么都没有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小吴、张小哥,你们要夜观天象也得到外面去啊。”
吴邪转头一看他被那大夫裹得浑似一个大肉粽,也掌不住笑了起来:“我说胖爷,您这倒好,还不到端午就裹起粽子来了。”
胖子哈哈大笑,抖着手里的两页纸:“你这独臂大侠和我这粒肉粽还是不要出去吓人了,这是药方,那大夫说了要一日三帖,少不得还得让张道长再跑一趟。”
张起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推辞,接过药方便出门去抓药。
胖子搬了张凳子在吴邪床边坐定,盯着他的伤口看了看:“你这伤……”
“已经好多了,那药确实灵验。”
“这便好,也不枉费我被他敲诈了一两银子。”
吴邪笑道:“这一两银子花得可真值当,就算是我家也没有这样的药。”又将张起灵适才的一番分析说给他听了,生怕两人之间因此生了嫌隙。
胖子点头道:“那张小哥心思细腻,武功又比我俩高出不少,如此也说得过去。只是交情再好,你也多少得留个心眼,江湖上像胖爷这样好心的人也不多见,毕竟他是从陈家出来的,我可听说九门提督不是铁板一块。”说完便转身去看那本《控鹤手》,再不言语了。
经历了这遭无妄之灾,吴邪嘴上虽未说什么,心里到底还有些疙瘩尚未解开。他也和胖子私下里讨论过几次,将那侏儒的来意猜了个大概。当日打斗之时他曾说过是为给徒弟报仇,最近折在他们手上又能够土遁的人除了婺州城里的淫贼不做第二人想,应该就是为了这桩事。幸而江湖上并没听说有专攻土遁的派门,倒不必担心再有人来寻仇。只是对于张起灵那日的反常举动却是无论如何理不出个头绪。吴邪生性善良,张起灵又救过他的命,自是不愿将人往坏处想,胖子心中虽有疑问,但苦于并无真凭实据,也不好就一口咬定张起灵认识那人,因此言谈之间也颇有闪烁。
三人一路行来虽算不上亲密无间,但也是互相扶持肝胆相照,若是因为此事而有了嫌隙,吴邪心中定然十分不是滋味。好在张起灵的态度一如既往,面对他们两人时也是坦坦荡荡,并无任何做贼心虚的畏缩,胖子照旧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偶尔还拿他开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日子过得倒也还算顺遂。
因着胖子与吴邪受伤,三人不得已在望县多停留了几日,期间那大夫又来瞧过一次,将两人身上的伤布拆洗了一遍,还亲自给他们上了一次药。胖子一身神膘到底有几分不凡之处,没几日便又活蹦乱跳起来,药也不肯再吃了,直嚷嚷着要喝酒。吴邪虽比不得他皮糙肉厚,但好在年轻体健,又有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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