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暴室】
铜灯高燃,李斯盘膝坐在张良对面,脸色波澜不惊。
张良一举一动皆小心自持,面对大秦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更不能稍有大意。
"在府中居住,可还习惯吗?"李斯端起酒盏,平举到额前,以示尊重,"上次和你相谈甚欢,此次尽兴而回。"
"正是。"张良以茶代酒,亦是敬向他,眼神却微微一动。
窗外有个影子极快的一闪而逝。
白凤只能远远看见张良端坐在房内,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良轻咳了两声,侧过身和李斯低声地说了几句话。白凤凝神细听,但什么也没听见。
李斯听了后脸色大变,"你真要如此?"
张良凝重点首,"还请丞相多为天下苍生忧心。"
"你不后悔?"李斯眼光紧紧盯着他。
"九死而不悔。"张良眼神飘离了一瞬,最终还是怆然说出。
"好,当真难得!"李斯举盏饮尽,张良亦抬手,"不敢。"
"你竟敢以下犯上,言语大不敬!"李斯突然掷出手中的酒盏,酒液溅出,泼洒了一地,张良微微一惊,随即被侍卫团团围住。
"来人!先行惩戒,逐出相府!"李斯挥手,却不料张良身形敏捷,早已向后一避,但被侍卫手中的长戈重重一击。事情发生太快,完全让人来不及反应。
方才还相谈甚欢,转眼已怒目相向,李斯满脸嫌恶之色,"带下去!"
眼看张良被押下去,白凤再也忍不住,轻轻从房檐上翻跃而过,那群侍卫却是把人带入了暴室。
暴室是相府刑讯之地,封锁甚是严密,难以寻隙而入,里面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来,却没有半点人声。
白凤的眉越皱越紧,半分也不放松,时刻注意着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月上中天,终于门打开了。
"有血!"白凤眼瞳一缩,那帮相府爪牙身上有着鲜血的气味,看来张良多半凶多吉少!
他再也不多想,飞身掠下,手中羽刃在最后那个准备关上暴室的侍卫喉间一撩,悄无声息地潜入。
甬道极黑,白凤速度快得如同一阵风卷地而过,陈旧的血腥和新鲜的血气交杂在一起,离得越近,愈益浓厚。
在哪里?他会不会已经...白凤没有再想下去,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
暴室的角落里,蜷缩着一道暗影,如果不细究,已经和地面融为一体。那难道是?白凤破开牢门,试图把张良扶起,却发现他身上还拴着铁链,不由怒从心起,扬手将它们齐齐断开!
震动让本来已经半昏迷的张良睁开了眼睛,"你来了。"
"你和李斯,无异于与虎谋皮!"白凤语气又恨又气,看张良这样满脸血痕,头发披散,哪有半点平日风采?
张良吃力的笑了笑,"总好过我们都出不去。"
"你如果没有命,出去又如何?"白凤的手碰到潮湿的血迹,让他咬了咬牙,"他们...竟然把你伤成这样!"
"我离死恐怕还很远。"张良撑了撑,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们走吧。"
"去哪里?"白凤原本轻尘不染的一身也被张良身上的伤口渗着血浸透,他的动作突然放轻,张良身材亦是颀长,但抱起并不费力。
"回家。"张良眼神平静,透过白凤的眼睛,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影,却是在剧痛之下。
"嘿嘿,年轻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出去吗?"
一道声音飘渺而来,白凤瞬间移身向前,羽刃已经抵在那人脖颈上!
"哎呀,你手里还抱着的人受了重伤,"那人留着白须,臃肿体态,却是个老者,"不赶紧医治,却威胁我这把老骨头作什么?!"
"让开。"白凤眼神一冷,张良却看向那老者,"楚南公。"
"看来你还记着我这老头子,三略读得如何?"
"熟记于心。"张良嘴角牵出一丝笑容,"今日情状,难以多言,改日讨教。"
"那是,不然你看你这位,可能真的会杀了我。"楚南公捻着胡须,眼神意味深长看着白凤。
"你认识他?"白凤皱起眉,身上被血沾湿了一大片,张良却还有闲心谈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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