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不来的宠(三)
就这样,别说离仲来陪我吃饭,就连端午本该有的家宴,也这么泡汤了。离仲说了,没有他的吩咐,我哪里都不许去。
很久之前他就说过,殿下要来,随意,只是在离家就得守离家的规矩,受不了,那就烦请殿下移驾。我五年的馒头都吃过来了,一直都特别听话。
他们送来的粽子我们都没吃,小安说,等回去什么样的粽子都有,何必吃这里的白糖蘸冷粽。小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趴在窗边看月亮,想起很久以前,我以李小雁的身份跟在离仲身边,也是这么黯淡的月光,一起喝酒,一起躺在船上听那水声,他说,最好听的水声在江南,最美的月色在塞北,这世间浩大,而你我不过蜉蝣,这天南海北也该去看一看,不然真真是虚度了。我抓着他问,江南如何,塞北如何?
“江南好,好处是说不出的,小雁你非得要自己去一次江南,领略了那江南的景致,方才知道为何都道江南好。至于塞北,等你大哥我去了之后,回来再告诉你。”
我哈哈大笑,趁着醉意嚷,“好!去江南,江南!”
描绘江南的诗书图画有那么多,他们一个个都迷恋江南,在江南浪掷着自己的千金和青春,最好的最美的年华和记忆都在江南,他们恨不得就这么死在了江南,哪里都不去。离开之后,多少年念起来,依旧还是最好最美的。
“其实也不是特别好,”我跟自己说,泉水溪流的声音,雨声打荷击阶的声音,那小桥流水无边丝雨的样子,我都看完了,美是美矣,没人陪着,到底不如之前憧憬的模样。何况江南的冬日那么冷,湿寒的气息整晚整晚钻进骨头里,却又不下雪。我想念京城那鹅毛一般洋洋洒洒的雪,我在那里度过了十几年。
“是该回去了。”他们说来了江南就莫还乡,还乡会断肠,可是最后一定还是得回去,再好的江南也不是你的。
小安道:“圣上本想二公子回去过端午。”
“我不孝。”大哥幼年夭折,我是父皇最大的孩子,可是也是最不懂事最让他操心的一个,我底下的弟弟们一个个都出类拔萃得很,也不知道我是像了谁,这么没用,没出息。
“圣上还说,”小安难得有点犯难的样子,还是一字不差把原话背了出来。
“若是他真真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吧。”
父皇下了口谕,却又自己改口,给小安留这么一句话,到底还是因为心疼我。我娘死得早,又没个亲戚舅舅在身后扶持,父皇对我倒真像是对寻常人家父母对儿子,所以当年那么为难,他还是应了我。
他做父母的,自然是想我好,开心快活,顺心如意的。
我闭上眼,只想自己能够早早睡去。五年来离仲他没真心笑过,我何尝不是一样,夜夜睁大了眼睛在那里辗转反侧,一遍遍跟自己说不后悔。我心里装满了事情,哪一件都那么重,想都不能想,会把我活生生压死的。我已经没了退路。
“其实我早就明白了,许多事情都是一样的,最初你做错了,以后做再多,还是错。可我就是不死心,我不甘心,”我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就算是小安,我也不想他看着我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每次都想得这么天真,以为是可以做到的,可以慢慢地,把很多事情顺回来……已经错了,怎么还能顺回来呢?”尤其是人心,裂开缝了,怎么再合得上?你越用力想要它补上,就越是在把它往两边拉扯。做多少都是错,越做越错。
端午那天子夜过后就开始下雨,居然还有点冷,我抱着被子听外头叮叮咚咚的声响,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着没,一整夜就这么翻来覆去过去了,第二日一早被小安叫起来,自然是一点精神都没有,就是坐在床上发愣,眼皮子快要粘在一起。
“好早。”
“后门马车,到济州上船。”小安规划行程,我嫌马车颠簸,所以我们走水路上京,这五月时分,看看水,在船里吃最新鲜肥嫩的鱼,也是一桩乐事。我耷拉脑袋,半阖着眼,任由小安给我梳洗着衣。因为是要回去了,也不必再守离府的规矩,小安给我换上了从京城带来的锦袍和玉冠,五年来这些东西都压在箱子底下,居然还能被翻出来。
小安难得话多起来,“是宫里新做,五公子府里送来的。”
“哦。”禹翎这孩子什么时候也跟着别人学,爱上了这种花花绿绿要挂满全身的品味?我看铜镜里的自己,唔,绿绸子白绫罗,一颗硕大的葱。很明显,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就跑来的江停月进门就震惊了,指着我脸有点抽筋,“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我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黑着脸把腰上挂着的玉坠子金锁片流苏香包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堆全部扯下来,“重死了。”
小安一脸无辜,“这都是一套一套配好了的。”
认真提议,“要不再弄把扇子,上面写,‘老子有钱,欢迎来抢’?”这么一身五光十色地出门去,我觉得我会被鄙视和觊觎的目光刺死。
小安掏出一把巨大的,一样风格很是骚包的扇子,金丝楠木,上好的金色缎子上绣着满堂牡丹花开锦绣的图样,反面则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千金一笑”。很好,果然是富贵逼人的标准行头。
我放弃跟小安沟通,扭头看江停月,“你眼睛抽筋了?”
江停月表情古怪地问我,“这身行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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