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申的目的,一是置昌平君死地,二是报复鬼谷派,倒不知二者孰轻孰重。”盖聂想到,“要是即刻去追,此人难免不从后方偷袭;但倘若当真让昌平君跑了,又着实不甘心——”可料巫申心中也是作此一想,于是两人互相牵制,谁都无法从战圈中脱身。很快,剩下半数被虫蛊控制的人逐渐聚拢合围;他们虽神志不清,却力大势猛,不畏疼痛,出招毫无章法,必须要斩下头颅,方能终止他们的行动。俄而只听嗖嗖几声劈风之响,几名近处的傀儡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巫申也为避暗器跳下矮墙。转头一望,竟是卫庄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从角门进来。他身后有田氏的两位公子,若干门客,以及十来位其他来历、又侥幸没有被蛊虫控制的游侠。倒不知卫庄怎样三言两语便说服了他们,将曾以“共诛剑圣”为目标的几股力量合为一处。
卫庄看似闲散地双手背于身后,向田荣道:“公子请看,这便是那名施法的妖人了。”
田荣皱眉道:“此人瞧上去的确古怪得很。与他相斗的那人是……剑圣?!他倒是如何来了此处?”
卫庄道:“今辰与诸位分别后,庄本潜伏在县衙左近,想要乘秦人不备,将剑圣放出笼外,与他践约一战。可惜听见鸣铎之声后,数百名秦兵甲士被召集而来,不易下手。然而不久之后,便见到后院中乱成一团,秦人自相残杀,剑圣也跑了出来。庄本欲尾随他到僻静之处好好斗上一场,却见城中到处都是发狂之人;追查下去,发觉这妖人才是罪魁祸首。此人不知为何也要取剑圣性命,但其妖术太过可怕,可以飞虫毒雾乱人心智,令许多无关之人也中了招。庄唯恐妖人得手后,我等皆无法幸免,于是想请诸位共同商议。”
两位公子皆点头道:“妖人不可不除。”但他们与田氏门客却无一人出手,摆明了效仿卞庄刺虎,待其两败俱伤后坐收渔利。卫庄也同样笑盈盈地观战,偶尔以铜丸打中几名靠得太近的傀儡,口中道:“这些人神智已失,只怕会胡乱伤人,公子离得远些。”他两面派玩得顺手,唯独就怕盖聂没留神喊出一声“小庄”,那便前功尽弃。但盖聂与巫申相斗正酣,并不理他。
巫申大约也觉察到了这群人的用意,但他并不把意外之人放在眼里,仍一心一意对付眼前的对手。盖聂虽内伤未愈,但他自入秦后多有清闲,独自钻研本派武学,剑术比之在邯郸独闯王城时更上一层;临敌应变的经验更不可与以往同日而语。眼下他的招式收发随心,挥洒从容,每一剑都使得亦攻亦守、连消带打,剑刃看似无关的一点、一拨、一挑,却恰好阻止了巫申分神施放毒冲的意图。巫申屡次功亏一篑,愈发焦躁,干脆不再以蜈蚣蚰蜒等物偷袭,仅凭一柄藤杖全力施展。此人使的是一套中原罕见的“跳月杖法”,乌中发碧的藤条灌注真气后更见威力,舞动间宛如巨风扯动林间树木,其势大开大阖、呼啸迫人。却见盖聂伏低蹿高,突然跃至对手头顶,身躯如在空中拉成满弓,半招变了形的“朔望”使出:此招尽显纵剑之威,亦包含了横剑术中“静水流深”的奥妙,有如一潭深水缓缓从四面浸没,将巫申挥杖运出的真气吞噬殆尽。
这二人全神拼斗,视不远处围而不攻的卫庄、田荣等人为无物。明知此人是敌,群豪中却也有人低低赞叹道“好剑法!”
此刻好几座宫殿已经熊熊火起,四面八方的喧嚣之声越来越大,隐约还夹杂着几声狼嚎。盖聂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但来不及细思,只听巫申背倚的土墙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顷刻间裂出一个大洞。尘土飞得纷纷扬扬,原来是十来头从市集里奔逃出来的公牛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竟一路奔进了王宫后苑。牲畜本应惧怕火焰,不想这群公牛受了刺激,变得狂乱凶残,冲进人群以牛角乱挑、四蹄践踏,颇有几分“火牛阵”的气势。群豪顿时无法继续作壁上观,纷纷拔剑自保。
骚乱中只听几人异口同声地哭叫道:“妖人!还我大哥的命来!!!”
盖聂视线扫过,发现竟是“荆中四侠”中的三个,屈一鸣、景二、朱雄。三人没了右手拇指,只得将长剑绑在手腕上,硬生生地向巫申劈砍挥刺。从他们的叫骂声中,盖聂知晓四人中的老大黄芷已经中毒身亡——原来巫申以毒虫操纵活人的法子也要看被施术之人的资质,内功太弱者被长虫钻入鼻窍,连成为傀儡都来不及便当场毙命。但这三人的功力与巫申相差太多,剑尖还未触及仇人的衣角便被内劲震退;景、朱二人还好,只是倒仰着跌到一丈开外,有些狼狈罢了;屈一鸣因为短小身轻,飞得最远,后背眼看就要撞上一头牛角的尖端。
危急之时,盖聂忽以虚招逼退巫申,左手使出控鹤掌力,对着屈一鸣的前襟一把抓去。这一下距离甚远,使得真正有些吃力,并不能将一个大活人抓到手中,却足以令屈一鸣足下一个趔趄,刚巧躲过穿心一刺。他的两名结义兄弟慌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此时巫申的藤杖距离盖聂背心灵台穴已不满半尺,盖聂还了一招“苏秦背剑”、堪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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