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半恶趣味地想着,几个月来,通过动作、表情、语言习惯等诸多细节猜测来人的大致身份地位,职业,受教育层次,已经成了繁忙工作中的一种小小调剂。就像算命者不批本身命,其实心理医生不在工作状态时,也不会处处揣摩别人的心理并作出针对性应对——太累了!许多心理学相关的职业者,在家脾气并不和蔼,对孩子的教育也未必多么科学高端。
“您好,请问是喻先生……喻队长!真的是您!”由于过度惊讶,女性的声线微微拔高,又很快落下来,“我以为是重名。能在这里见您一面太荣幸了,结束后我可以要求签名吗?用口红签在我的帽子上就好。”
话到末尾已经转成了玩笑的口气,最初的惊愕被一带而过。喻文州笑了笑,顺着邀请的手势在沙发上坐下来。
脱去了外面的大衣,里面的衣服是略微收腰卡肩的设计,衬得他的轮廓有些薄削。他从包里掏出一个蓝皮塑料文件夹打开,里面整齐地夹着几叠纸页,有剪报,照片,杂志的内页,还有不少手写的零碎字纸,舒晴礼貌地没有多看。
沙发与落地灯之间摆着一盆龟背竹,斑斑影子落在喻文州手上。那双手骨节明晰,指甲修得干净整洁,一如从前指挥战队打比赛时,只是中指处的笔茧已渐趋成形。
“喻队还记得我吗?蓝溪阁七团的清秋雨,一转视角就掉向的那个,在系舟大大的调教下虚心认错,坚决不改。”舒晴笑着,大方地伸出手。
“怎么不记得,现在的姑娘都相当的彪悍啊。”喻文州开了个玩笑,“你比我大不多几岁吧?这个年纪能有心理治疗师资格,很厉害了。我认识的大多数只是咨询师,没有处方权。”
“一个彪悍,一个年纪,喻队你一上来就连踩两个死穴,战友情呢?”舒晴作哀怨状。
喻文州笑着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一晃眼这么多年,哎,其实也没几年,但就是感觉过去了挺久。”舒晴感慨,“好怀念喻队和黄少在的时候,那样的蓝雨。”
这个还带些女孩子气的女子,八赛季开始接触荣耀,技术尚可却方向感奇差,到最后也没挤进蓝溪阁的精英团。她曾一场不落地跟过蓝雨十赛季的全部比赛,也收集了索克萨尔的所有周边,季后赛蓝雨被兴欣双杀,她抱着闪荧光的术士手杖模型在场下泪流满面。
如果他告诉她,她并不在蓝雨,而是首批加入兴欣公会的小白玩家之一,还在公会工作了一段时间,她会不会诊断自己是妄想症?
“假如,我对你说喊我副队我听着比较习惯,你会怎么想?”喻文州问道,一成不变的温和语气,“你是会匪夷所思,还是会认为,这是一种问题心理。”
“副队?可你一出道就是蓝雨队长吧好像,不是经副队升上去的。”舒晴眉头一挑,“确实有点奇怪,怎么会喜欢听别人叫自己副队?介意讲讲吗?”
“我们这就算开始了?”喻文州笑。
“百分之三十的客人只是想找个人听他们抱怨,百分之三十的客人喜欢自说自话,不太关心治疗师跟他们说什么。一部分人喜欢不动声色地自夸,而一旦当面夸赞他们,他们又像当面挨骂一样浑身不自在,有人不甘心充当被表扬被引导的角色,有人似乎只是恐赞症,像宁愿面对一千个敌人也不愿迎接民众欢呼的科里奥兰纳斯。”舒晴说,“什么样的说话方式你感觉舒服,就用什么方式,当成闲聊最好,不是说喊声开始就要进入到某种状态。”
“记住,除非必要我不会给你加压,少给自己压力。”她眨眨眼。
喻文州略一沉默,将几份剪报和杂志内页转了个方向。
刺目的大标题挟着旧日的鲜明回忆扑来,舒晴皱起眉,就连她这个普通荣耀粉,也对那段混乱不堪的时期心有余悸。
当年那件大事传得沸沸扬扬,不提电子竞技周报、电竞时代这样的专业报刊,各大电视媒体,平媒网媒都作了大篇幅报道,圈里圈外一齐地震,无数粉丝聚在俱乐部门口抗议示威。全明星活动主办方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一度有传言连全明星赛都要叫停。雷打不动的联赛赛程破天荒延迟,整体向后推移了近一个月,即使后期缩短比赛间隔,第二届世界邀请赛也赶得极为紧促。
——这或许是他们没取得像第一届邀请赛那样的成绩的原因?
被卷入这场风波的职业选手一律三缄其口,黄少天那种话痨,孙翔那种没机心好套话的,都没让记者从他们嘴里挖出什么猛料。听说还有几家俱乐部高层与当家选手发生了冲突,没有恶劣到一拍两散,但联盟那一阵气氛也十足吊诡,人心惶惶。
如今当事人之一的喻文州主动提起,舒晴几乎按捺不住好奇。她飞快收起了多余的情绪,在曾经的老队长面前,拿出最专业的态度就是最大的尊敬。
“你做过梦吗?梦见自己是另一个人,过着另一种人生,不,并不是说现实中是北方人梦里就成了南方人,你还在同一个家庭出生,有同样的父母,住的小区甚至也相同,但小时候玩得最好的朋友是隔壁的大毛而不是街对面的小明,上的小学还是同一个,但以前的同桌成了你的后桌……许多细小的轨迹似是而非,不仅如此,在关键的转折上有了一点两点变化,整个人生也许就不一样了。”
“比如?”
“比如,”喻文州和气地说,“很多人都知道我手残,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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