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连慕枫笑了笑,“爹,我问您个事,您可别瞒着我。”
连堡主难得见他不自在的模样,笑起来:“问吧。”
连慕枫凑过来,压低嗓音,一副不足为外人道的尴尬模样:“我以前是不是受过重创?或是中过剧毒?”
连堡主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你有没有受过重创、中过剧毒,你自己不清楚?”
连慕枫抿抿唇,神色添了几分认真:“我是说,我有没有因为这个失忆过?”
连堡主:“……”
连慕枫观察他的神色:“没有?”
连堡主无奈道:“没有。”
连慕枫垂眸,眉峰敛起,面露沉思:“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和事……”
连堡主:“……”
*
寒意自北方席卷而来,大军出征没多久,京城就下起了雪。
皇帝依旧暴饮暴食,人却不见长肉,反而迅速消瘦下去,就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似乎他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喂了蛊虫,甚至不停地吃也满足不了蛊虫的胃口,这些饥饿的蛊虫开始蚕食他的血肉,让他短短数日就瘦得几近脱相。
皇帝坐立难安,每日对着流云医谷的方向望眼欲穿,不时问身边的太监:“有消息了么?”
许公公上回没熬得住刑,趴了几天就死了,皇帝身边这会儿换了一个太监,这太监以往不曾伺候过皇帝,对皇帝的脾性并不完全了解,是以每次开口都有些战战兢兢:“回陛下,尚未有消息传来。”
皇帝不悦地沉着脸,继续等。
几日后,六扇门的人终于从医谷匆匆赶回,却没有带来好消息,只说:流云公子不懂南疆蛊术,对蛊毒无能为力。
皇帝也不知该失望还是生气,抬起一脚狠狠踢翻堆满奏折的案桌,之后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回倒没有晕多久,皇帝很快就被手忙脚乱的御医们掐醒,只是嗓子里“嗬嗬”地发着气音,竟是说不出话了。
宫里一团乱的时候,京城某处不起眼的角落,一座破旧的民宅内亮着一盏幽灯,灯下坐着一道人影,此人骨瘦如柴,干枯的手正在奋笔疾书。
门“吱呀——”一声打开,墨远抬脚走进来。
灯下的人闻声回头,忙起身对他行礼:“郑歉见过公子!”
墨远对他笑了笑,在桌旁坐下,抬眼细细打量他的面孔,关切道:“郑先生最近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郑歉摇头:“没有不适之处,公子给的药极好。”
墨远拿起桌上的字看了看,笑道:“你这字练得越发好了。”
郑歉叹道:“形似而神不似,还差一些火候。”
墨远将字放回去,不在意道:“皇帝这些日子喜怒不定,他本人写的字也有些浮,你这火候其实正好。”
郑歉眼皮松垂的双目陡然焕发出光彩,激动道:“可是时机差不多了?”
“是。”墨远轻笑,“许公公已经死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新换了一拨,你去了,只要小心一些,不会被人发现。”
郑歉激动得热泪盈眶,咬紧牙关、握紧双拳,“扑通”跪下地,哽咽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多谢公子!”
墨远将他扶起:“郑先生言重,你是为你自己,也是在帮我,快请起!”
郑歉站起身,抬袖擦了擦脸。
墨远道:“先把这里收拾一下,今晚我就带你进宫。”
郑歉点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略显苍老的枯瘦面孔变得精神奕奕,似乎陡然年轻了十岁。
半个时辰后,墨远带着他融入夜色,熟门熟路地来到皇帝寝宫,将他安置在宽阔又隐秘的房梁一角,从这个角落稍稍探头还能看到不远处同样蹲在其他房梁上的几名鹰卫。
郑歉不懂武,来的一路已经被墨远快如鬼魅的轻功吓出冷汗,这会儿更是紧张得不敢动弹,不过仇恨与希望又支撑着他,让他渐渐恢复冷静从容。
墨远弓着身踩着房梁离开,身形化作一道阴影,银针撒出,悄无声息又干净利落地射向隐藏在黑暗中的鹰卫,这些鹰卫中了银针,姿势没有任何变化,只瞳孔涣散开来,似一尊又一尊不动的石雕。
墨远又将睡梦中的皇帝与值夜的太监弄晕过去,这才带着郑歉跳下地,又三下两下将皇帝的衣衫扒光扔给郑歉,低声道:“换了。”
郑歉只来得及看皇帝一眼,不过这一眼已经足够他安心了,他飞快地换好衣衫,见墨远已经将皇帝随便一裹扔下龙榻,忙自己躺上去。
墨远盯着他与皇帝的脸看了一会儿,笑起来:“接下去就看你了,你当心一些。”
谨慎起见,墨远并没有在宫里安插自己的人,如今郑歉冒充皇帝躺在榻上,算是彻彻底底的孤军深入,郑歉眸色凝重地点点头:“公子放心,我准备了三年,就等这一天呢。”
他对皇宫并不陌生,他原本就是宫里的史官,专门纪录皇帝一言一行,他父亲是,他祖父也是,这几乎算是祖传的差事,二十多年前他还年轻,怎么都不会想到宫里会变天,自家会遭遇灭顶之灾。
三年前,墨远找上他,让他学皇帝的一言一行,让他模仿皇帝的字迹,他起初觉得荒谬,不解道:“我与当今天子长得并不相像,要如何假扮?”
墨远给他一包药:“此时不像,瘦下来就像了,你去乱葬岗翻翻,看两具骷髅骨能有多少差别。我给你的药对身体没有伤害,你有三年时间慢慢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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