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中毒后又受伤,很长时间夏煜都没有督促我练武,也没有找我替他写文书。千重雪日渐逼近,他变得很忙,时常不在门派内,他不在时,我偶尔也会主动看看他的文书,除此之外,我自知帮不上什么,便绝不去添乱找揍。
这样一来我的闲暇时间就更多了,不仅写了冯大福的话本,还写了好几个我自己瞎编的某某派掌门行侠仗义并与武林世家大小姐、美丽女游侠意外邂逅然后便这般那般的小短篇,虽未明说,但言语之间直指夏煜。我也随手就赠给了熟悉的几位说书先生,他们还与我说,希望我常写故事交与他们,想来也是有人爱听的。
意外的是不久前,夏煜不在的时候,我收到了两年未有音讯的爹娘写回门派的三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夏煜,还有一封是给柳大夫的。我只拆了我那一封,打开一看,无非是些寻常问候,说他们走过了多少地方,看过了多少风景,最后却依旧没有透给我他们的行踪。我爹在信里还不忘骂我练武不用功,说回来的时候要亲手和我过招;我娘却是说希望我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事情去做,练武无所谓,别听我爹的,她只要我开心便好。
从字迹就可以看出爹娘写信的时候经历了激烈的交锋,只怕还真的动了手,爹先写的那张纸,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儿,墨迹拖了老长,后半页却是我娘娟秀的字压住了场子,一直写到了最后,还有她画上的一朵花。
很明显我爹又输了。我看着这张字迹和墨点都生动地诉说的情意的信纸,便不自觉地笑了,既然还有人在远方挂念,那自己的生活就还是幸福的。
然后我把柳大夫的那封信交给了他,可另一封隔了两天才有机会交给夏煜。这也是我们自那日山门前送别后我第一次去找他。他还和以前一样,做回他自己之后,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了。原本我是站在旁边看着他拆信,却有些好奇爹娘给他的信是不是和我的一样,便问道:“爹娘给你写什么了?”
“没什么。”看样子他是不想告诉我。
“小气。”
“想看自己看。”他瞪了我一眼,直接把信塞到了我手里。
我的信洋洋洒洒写了近十页,夏煜的却只有三张纸,每张纸上也只有一句话,分别是“事毕生疑毋得归。”“执笔仗剑不可废。”还有一张也是我娘和我爹混着写的,我娘写的前半句“万事小心,保全为上。”我爹写的后半句“虽一肩所负,弟不勤,严惩。”
三句话,我就只看懂了最后五个字,顿时感觉后脊发凉,冷汗都要下来了。
“看完了吗?”夏煜问。
“看完了……”我完全没有底气,为什么我爹还要让夏煜监督我啊!他还没有放弃让我成为武林高手的梦吗!
“父命难违,你说是吧。”夏煜看着我冷笑道。
“……”
我就不该自作多情跑去看爹娘写给他的信,看不懂那几句可能是说门派事务的暗语也就罢了,现在还被我看到了夏煜教训我的依据,再大的不满也只能是憋住咽下去。
“这三个月没怎么看着你不过是因为打断了你的腿让你养伤,现在你也能满地乱跑了,不如现在就让我看看你这三个月武功生疏了多少。”
“不不不不了吧!我今天早饭都没吃就来给你送信了!”我恨我自己多此一举。
“拔剑!”夏煜根本就不听我说话,自己就从桌子上拿起日常批文的那支朱笔,走到门外的空地上,摆出了使短刃的架势。
用笔来对我的剑?花样真多,明明他空手我也打不过,还非要拿支笔来作武器,这支笔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他这就是想换个法子羞辱我吧?
可是我又不敢拒绝,如果和他切磋,那还是双方的往来,如果我拒绝切磋,结果必然是我单方面被打了。我就只能拔剑,硬着头皮也走了出去,端端正正地摆了个门派起手式。
“你先上,你攻我守。”夏煜说。
我还能怎么办,我先打他还是他先打我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打不过,我先冲上去那个样子简直就像送死。
“气势!”夏煜动都没动就接下了我第一式,我手上动作没停,他却能用笔轻易挑开我的每一剑,一边打还能一边教训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出招毫无威慑,还未开始便输了!剑气没有就要喊!你没看过门下弟子练习吗?出招时喊声也能弥补你招式的气势!”
“我喊不出来!”我这句话倒是喊得大声。门下弟子练习的时候确实是要求出招时“喝!哈!”这样喊的,一方面是练气势,另一方面也是节奏和呼吸的调整。可是我一直觉得喊声从我口中出来,自己听着不仅没有热血激情,反而很累。以前爹主持训练的时候我就混在弟子里只张嘴不出声,除非爹走到我身边,我才装模作样跟着喊两声。
艰难地与夏煜过完一招,他都只站在原地,靠那支朱笔挡下了我所有的招数,而且他在防守间隙,还找机会化守为攻,以笔为刃在我身上点了好几个朱砂点,如果他用的是真的刀,我身上怕是已经开了洞了,而且就是这样的实力悬殊,我还觉得他并没有用全力。
“你说你不会喊?”夏煜冷冷地说。
“……没有,就是喊起来总觉得……”
“我教你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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