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觉得。”叶景枢随口道,勉强从旮沓里找出两张板凳,又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出两个杯子,抄起桌上咕咕冒泡的烧壶倒出一杯水递给灵则,另一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应该能喝。”
杯子里的水没有任何味道,但仔细看是能看出有颜色的。
灵则嫌弃地捧着这么一杯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叶景枢倒没想那么多,三两下喝下去:“放心吧,楼心明这个壶子一直是用来烧水喝的。”
讷讷应了一声,灵则与叶景枢一同坐在板凳上,将楼心明这个隔间逡巡了一圈。
这里面非常乱,各种东西堆积,零件材料散乱丢弃,灵则抬头看向唯一整齐的地方——书柜。与之相反,一丝灰尘也没有,每本书都整齐摆放,密密麻麻,有不少书页已经泛黄,看得出主人对他们非常爱惜,取放都非常小心。
而且,有好几个柜门是封闭的,灵则相信,这些柜门绝对不是一拉就开的。
“说起来,国师为何会对木鸟有兴趣?”先帝在时,工部不仅要被世家压一头,还要遭受老国师的鄙视拆台,灵则传话说要看木鸟的时候,叶景枢还反复确认是否传错了。
灵则的回答无可指摘:“以前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玩意,便想着过来见识一下。”
这个问不出什么,叶景枢转换方向:“朕有些好奇,国师那日是如何知道会下雨的?”那日他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楼心明也可以根据节令预测天气,可像灵则这样准确还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叶景枢很可能是在和他套关系灵则就浑身不自在,他暂时不太想应付叶景枢,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自然是算的,要不然臣怎么当这个国师呢?”
“不可能,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都是……”叶景枢想将楼心明的说法搬出来,又想到这么一说的话,灵则就成有心人了,灵则是靠这个吃饭的,自己公然砸他饭碗,以后还怎么再继续合作,顿了顿,他直接道:“都是假的!”
虽然不是很想将对话继续下去,但这关系到自己以后的生活,灵则还是问道:“哪里是假的?”
“长生不老,神仙鬼怪,这些东西,朕未曾见过,不过道听途说而已。”
“彭祖八百而亡,嫦娥服药奔月……这些传说故事确实遥远。”灵则淡淡道,“但陛下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吗?”
“长生不老也许对我们来说还是奢望,但是飞天遁地……”
“嘭——”
外面轰然响起的爆炸声将灵则的声音掩盖下去,叶景枢没听清楚:“国师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陛下没听到就算了,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真是昏了头,居然跟叶景枢说这个。
“那只鸟好像又炸了。”灵则指了指闹哄哄的外面,“陛下不去看看吗?”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叶景枢道:“原本是想让楼尚书给国师赔罪的,现在这样……”
“已经够了,多谢陛下。”
他站起身,从混乱的工部穿行而过。明明周围都是喧杂,他却像是世外人一样,径直走过,没有一丁点影响,一身白衣,衣袂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透过天窗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他雪白的侧颜上,更显得他孤高超脱。
叶景枢怔愣地看着这一幕。
一辆运载各种材料的推车从远处急速驶来,即将从灵则身侧过去,推车上面超过两人高箱子晃晃悠悠,要倒不倒。
“灵则!”
叶景枢瞳孔骤然紧缩,高大的货箱下,灵则显得格外瘦小。
来不及想那么多,叶景枢抄起桌上的龙吟剑,剑鸣嘶嘶作响,剑身出鞘,凌厉的剑气撕破空气,尖厉嘶叫,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一往无前。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灵则下意识回头:“什——”
他话还没说全,身旁便传来哗啦啦的声音,货箱被剑气击碎,各种材料天女散花散落一地,细尘在日光下旋转飞扬,工部官员的哇哇心痛声此起彼伏。
——场面更加混乱了。
“没事了。”叶景枢握着龙吟剑,若无其事道。
“……”
不确定地向后望了望,灵则犹豫道:“要帮忙收拾吗?”
叶景枢还没答话,放下陈一意的楼心明忽然冒出来,推了灵则一把:“赶紧回去,别在这边添乱!”
他一个踉跄,往前摔去,一只手向下撑地,另一边身子却稳住了——一只宽大的手扶住了他,避免了他狼狈地五体投地谢罪。
是叶景枢。
灵则动作一滞,半蹲下来,即将去撑地的那只手顺势拍打下摆,冷声道:“既然楼尚书还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向叶景枢施礼告退,头也不回地出了工部。
待回到摘星楼,灵则将手心的齿轮举起,灿烂的阳光从中间的圆洞穿过,刺得他想要流眼泪。秋日的凉风从腋下穿过,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发红的眼眶。
好不容易,在多年后,他再次见到记忆中的自爆鸟,还有龙吟剑,终于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威力。
沉默无言的宫殿,来往匆匆的宫人,生机焕发的工部,鼎盛繁荣下尽是腐朽漏洞的大魏朝……这一切都会属于那个人吗?
食指沾水,灵则信手在桌上写下秦字,看那水迹慢慢蒸发散去,了无痕迹。
星象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叶景枢——明明是个暴躁心急的,在某些地方却意外的心细温柔。
南斗急急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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