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门口不让进,另外一名打手踩着他的脊梁大骂:“陈老四,你连底裤都快保不住了,没钱进什么赌场?”
另外两名衣衫完好,却被好几句穿着短打拎着棍子的打手围在当中暴打,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顾茗甚至能听到棍子落在ròu_tǐ之上沉闷的声音。
借着昏暗的灯光,能令顾茗在一瞥之下留住了目光的,是那一群打手中间一名穿绸衫的年轻男子,他拎着棍子打的特别狠,背景与谢余极其相似。
公西渊见她神情有异,不由问道:“你认识?”
顾茗摇摇头:“大概看错人了吧。”
谢余知恩图报,在她面前温和可亲,穿着长衫斯斯文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哪个学堂里的学生,怎么可能打人那么狠?
她上了车,公西渊发动车子,很快就驶离了大都会。
夜色沉静,沪上大部分地方都进入了梦乡,偶尔见到黄包车夫载客小跑,辛苦非常。
民生之艰,常隐藏在繁华之后。
公西渊虽是富家子,却心怀慈悲,忍不住感慨:“阿茗,你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争,大家都过上安宁日子?”
黑暗之中,顾茗眸光湛亮:“会有那么一天的,公西。”
公西渊笑起来:“阿茗,你身上总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好像很是笃定会有和平盛世,让人不由自主就心怀期待。”
顾茗轻声但坚定的说:“公西,黑暗都是暂时的,天……总会亮起来的。”
汽车驶过无数沉睡的街道,碾碎了许多人焦虑恐惧的梦,好像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达黎明一样。
☆、第70章 第七十章
六月底, 暑气逼人, 屠雷新书上市的时候,容城公子的第一本白话中篇小说《异乡人》开始在《申报》副刊连载。
故事发生在徐城, 开篇写道:
徐家巷子的人爱种花, 大抵是祖上留下来的旧例, 原是靠着贩花维持生计,城外有不少花田,一场兵燹之后不但毁了收成,良田竟也稀里糊涂归了县政府。
徐三爷是条刚直的汉子, 非要去跟县官论证论证, 拿着地契闯进去,才发现不但县官换了人,竟是连守兵的服色也换了样子。
这些年仗打的勤,徐城县官却岿然不动,倒也能保一方安宁。
徐三爷见到了新任的县官, 他身边持枪的兵抓过地契一把丢进了火盆, 轻蔑的说:“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几张废纸, 竟也敢拿来讹诈县政府的良田?”
祖上传了好几辈的良田转眼竟成了政府的公产, 徐三爷满心愤懑扑过去抢地契,竟是被一帮当兵的打倒在县衙门前的烂泥地里,头破血流, 肋骨总也断了几根, 抬回家里去就断了气。
家里的顶梁柱塌了, 砸在徐三奶奶身上, 几乎砸断了她的脊梁骨,嚎啕大哭也无济于事。
徐三爷家里的孩子最大的是个闺女,名唤凤娇,唇红齿白,两条黑亮的大辫子垂下来,蓝褂黑裙,正在女子学堂读书,成绩拔尖,媒人踏破了门槛,还没有定亲。
徐凤娇心气儿颇高,大约读了些书,家境殷实,还有个小丫头侍候着,很是有些小姐派头……
《异乡人》以徐家家道中落,徐凤娇少女时代幸福生活的结束拉开了她悲惨人生的序幕,每日一章,三日之后便收到不少读者来信。
容城公子如今声名鹊起,《申报》的销量因为她的连载而再攀新高,黄铎乐的合不拢嘴,亲自上门探望她。
顾茗这本书写的绞尽脑汁,她肚里固然有故事,但常识这种东西却并非文笔可以弥补的。
为了让这个虚拟世界的徐城写出来给读者真实存在的感觉,她每日穿一身土布碎花褂子,去杂货铺子买了一篮子针头线脑,专门走街串巷,遇见年老的阿婆便上前去聊天,半卖半送的闲聊,挖点生活素材,免得常识有误贻笑大方。
黄铎来的时候正逢她出街回来,见到她一头长发在脑后编了个独辫子,辫梢用红头绳扎着,穿着方口布鞋碎花褂子,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了。
“先生这是做什么?”
待听说她是为了挖素材乔装改扮去找人聊天,顿时哭笑不得:“才连载了三期,已经收到很多读者来信,还问先生这本书什么时候出版,可见大家都很喜欢这本小说,先生倒不必如此辛苦。”
顾茗放下篮子打水洗手,颇为苦恼:“黄主编有所不知,我年纪小阅历不够,写檄文倒无所谓,全是大道理,但写起小说来就容易犯错,总是常识不足之故。读者喜欢,我心里压力也大啊,总不能对不起这份喜欢吧?”
曾几何时,写文还是她聊以为生的工具,但是不知道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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