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写一个关系近的亲属。”
池烈弯下腰,在第二栏表格写下了个“池”字,笔尖在纸上顿了半秒,又忽然把这个字快速划掉了。轻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还是有些明显,雁回伸伸腿站了起来,慢步踱到池烈旁边,随手抬起了墨镜边缘,露出一条清晰的缝隙去看池烈写的内容。
“我让你写个关系近的,你就写个没血缘关系的嫂子?”雁回不由得笑了起来,“连她电话都背的出来,看来还真挺亲的。”
池烈一听这似曾相识的阴阳怪气,那团闷在胸口的火顿时烧了起来,指着那硕大的黑色镜片大声道:“你脑子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我嫂子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副被惹毛了就张牙舞爪的样子,透过深色眼镜仿佛过滤掉了不少锐气,此时的池烈在雁回眼里只剩下了少年的恼羞成怒,终于让他觉得有点可爱的气质了。
“你急什么呀,”雁回的声音相当诧异无辜,“没有血缘关系就没有呗,要是有了才出事儿呢。”
雁回看着池烈的表情明显是懵住了,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击自己,那双湛亮的眼睛便不知所措地闪躲几下。雁回心情畅快地笑起来,低头仔细瞧了遍那张表,饶有兴趣地冲池烈“噢”了一声。
池烈回过神来,“又干嘛?”
“原来你还记得你爸是警察啊。”雁回挑了挑眉,“欸,池烈,你觉不觉得你很光荣啊?”
“什么?”
雁回歪着头思索起来,“你能让一个人民英雄为了你,冒风险走后门也要把你送到全市最好的学校来,某种意义上,你可比那些不法分子厉害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衬衣的领口就被池烈紧紧攥住了。少年强压怒火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也是个走后门的。”
雁回还是一脸温和,慢条斯理地回他:“你是指哪里呢?”
那语调不同于他平时的清脆爽朗,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距离里极其暧昧低沉,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扑面而来的微妙感,令池烈条件反射般脖颈发麻,手一甩急忙松开了他,后退半步。
“别以为在、在学校我就不敢打你。”顷刻间气势减弱了大半。
“嗯,我知道。”雁回敷衍地应和他,抬手捏住池烈腹部上方的校服拉链,向上提至胸口部位,“别以为在学校,我就在乎师生关系。”
他的唇瓣只轻微地张合,听起来仿佛是呢喃。
池烈大脑一滞,等鼻尖前那阵檀木香气散去,才回过神来小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嫌恶地把自己校服领口重新扯开恢复原样。雁回见状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嘴角,抬手用那张薄薄的纸张轻扫了下池烈的下巴,低笑道:“着装不合规范,要么我帮你穿好,要么你自己脱掉。”
池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之前雁回说话拐弯抹角就已经够真假难辨了,而自从知道雁回的性取向后,池烈则更是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知道是暗示还是骚扰。又或者,只是故意捉弄自己罢了。
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雁回只要一开口就令池烈讨厌。
“你管我是脱还是穿。”这次池烈挑衅似的把拉链全部解开,瞪了一眼雁回掉头离开。
[二]
池烈原以为只要自己安分点不到处惹事,就能避免和雁回过多接触,不过这显然是自己低估了雁回作为班主任的存在感。
每天早自习之前,雁回都会走进教室溜达一圈,笑眯眯地表扬那些正埋头背单词的学生。如果发现有人在补前一天晚上的作业,雁回不会没收,也不会批评,只说“下次记得早点写”。可轮到池烈他就没那么好心了,要先在课桌旁边站一会儿看清楚池烈写的是什么,再用全班都听得到的音量嘲讽两句,最后才不紧不慢地离开——去办公室告诉了任课老师,池烈有哪些作业没完成。
于是,为了避免被五位老师轮流批评教育,池烈每天都要找常绵借写完的作业,晚上回家奋笔疾书誊抄一遍。
今天也是如此,池烈放学后抓紧时间回家,一开门就听到客房里清晰的麻将牌声音。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个女人在里面喊道:“池裕林,倒几杯水过来!”
池烈走过去,女人抬眼看到门口的人是他,便视而不见似的低头继续码牌。池烈把门重重地一摔,让里面的人全都因为那巨大的声响受了惊吓。
“你发什么疯!”女人尖着嗓子在里面叫嚣,“在外面没野够就回来撒泼?”
要不是因为肚子饿了,池烈一定会冲进去跟她骂几轮街,还能顺手掀了她的麻将桌。不过此时还有外人在,池烈便忍耐下来没有发作,回卧室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他坐下来玩手机,点开微信时发现有个新好友申请的红色圆圈。
头像是个白净漂亮的女孩子。对方是通过搜索手机号码找到的自己,但池烈却完全不记得电话薄里有这么个人,不过他还是不假思索地点了“添加”,并主动发过去一个“?”。
对方秒回:“√”。
池烈:“???谁啊。”
对方说:“今晚我老公不在家,哥哥我想……”
池烈心里立刻亮起三个感叹号,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到发sè_qíng广告的了。没想到现在广告都这么猖獗,居然都敢直接加好友私聊,不怕被举报聊天记录吗?
池烈冷漠地回复:“哥哥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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