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右腿龇牙咧嘴,眼睁睁看着章铭上车走人心里又疼又绝望,分手多少天了?十四还是十五?周青很茫然,在对待章铭的态度上他选择了最不作为的方式,就是逃避。
后悔?难受?那就对了!
不信看看天,苍天饶过谁。
“我去,摔哪了?啊?”
“你怎么又来了……”
周青在祁放的帮助下站起来,祁放把拐杖递给他煎饼果子留在自己手里,边扶边数落他,“我能不来?我要不来你今天还不摔死在马路上?我说你都这样了能不能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能不能别动。”
“不动的是王八,你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一个周试试。”
在床上捂着都要长痱子了。
“骨折了还折腾的人有理了?”
“没有没有,正好先扶我去二楼看看我妈去。”
“行,慢点慢点。”
祁放这辈子都没这么小心护过一人,扶着还要怕来往的人碰着他,直到进了病房这才松了口气。
祁放挪凳子帮周青坐下,完事在周母面前规矩问了个好才在周青身后站定。
“阿姨她一直这么躺着吗?”
“嗯,她太累了所以想歇会。”
祁放拍了拍他肩膀没吱声,周荡撑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他俩啊,难兄难弟。
“周先生来了啊,我刚去打了壶热水。”苏翠兰没在意病房里多了俩人,直到她跟站着的男人四目相对。
周青跟祁放相处的时间不多,这是第一回 见他怒不可遏的神情,全身微微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
周青掐着他的衣角拽了拽,“你没事吧?”
“你怎么在这……你你怎么……”
“你是放放吗?”妇人冲过去抱住祁放,像久涉沙漠终于看见绿洲觅的生机的旅人,欣喜若狂的将人紧紧抱紧了,“放放妈好想你,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她真是你妈?”
“你认错人了。”
祁放将人扒开大踏步推门而出,周青见状撑着桌子站起来架上拐杖出去追他。
“哎,祁放。”
周青不敢大声喊,生怕被周围吃瓜群众认出来围堵祁放,撒开腿想追结果叽又摔了。
祁放微阖眼喘了口粗气回头把人抱起来,“摔哪了?”
“哪都摔了,巨疼。”
丢下拐杖和煎饼果子,祁放抱着人往楼上冲,小心翼翼把人放回床上,“哪疼?我去叫医生。”
周青拽着领子把人拎回来,结果也不晓得祁放穿的啥牌子的短袖直接让自己拽的露出大半个肩头。
在祁放威逼的目光下,周青啪把手松开,假装若无其事的道:“没事我没摔着,你这衣服质量有点差啊……”
“是吗,设计师也不知道自己的顾客会被拽领子。”
“不是,”周青咳嗽一声强行转移话题,“照顾我妈那个阿姨,真的是你妈啊?”
祁放冷淡一笑,拍拍裤脚面容越发不自在,那些被殷红的鲜血覆盖的记忆越发狰狞的向他扑面而来。
他一点都不想再想起来。
他想不通啊,她是怎么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人要没脸没皮起来还真是超出人想象。
“我没想过会再见着她,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过去。”
祁放没去看周青的表情,自顾自开口跟他说了自己藏在心底很多很多年的故事。
这个故事非常不可思议,可它的的确确真实的发生过。
“我不记得我最初的家在哪,但我记得贫穷落后连绵不绝的大山,记得尘土飞扬的小院墙,记得为了钱把我卖掉的亲生父母。”
如果他那时候年纪再小点也还好,悲催的是那年刚好八岁,记事记的可清楚了,想忘都忘不掉。
“你不是被拐走的?”
祁放掐了下手背,冷笑着抬眼看着周荡,“她跟你说我是被拐卖了?真有脸说啊,她可是跟他丈夫亲手拿我和弟弟换了钱。”
周青瞠目结舌,干巴巴的“啊”了声,象征性拍了拍祁放后背。
安慰人啥的,他不会啊!
“我们家兄弟四个人,最小的妹妹出生第二天就被送走了,最大的哥哥十岁开始下田干活,我跟弟弟被送走的那年我八岁。我原先以为是不是家里负担重所以送去别人家里养,后来我才知道不是。”
经常买走孩子的是一群有团伙有组织的人贩子,他们低价收买孩子带到城里乞讨,祁放不记得辗转过几个城市跪过多少人,他只记得那些想逃跑被抓回来砸断双腿和被掐死的小孩。
就在他们面前,他们双手抱头缩成一团,被迫见证“不听话”孩子的下场,敢逃就要死。
你能指望一群半大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大,祁放两天除了喝水半点东西没敢吃,他们睡觉的地方被敲碎的血肉根本没人清理,他们碰都不敢碰,晚上睡觉只能挤成一团朝着另一面墙睡,仿佛翻个身就会亵渎另一侧咆哮挣扎的灵魂。
逃跑这件事祁放计划了半年,颤着胆子跟人贩子打交道,拼了命下跪要钱,偶尔也会碰上脾气暴躁的大汉和妇女,被踹一脚砸一手包都是常事。
直到他偷偷攒够了三百块零碎的钱,把通往警察局和车站的路线熟记于心,他那时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警察叔叔帮不了他他就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如果被抓到了就用偷来的折刀解决自己。
因为一锤一锤敲碎腿骨看起来实在太痛了,被活活掐死外翻的舌头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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