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伏玉也没有办法。他不是什么爱民如子,仁善有主见的皇帝,他更没有抵抗陈原的本事和勇气,只是他毕竟生而为人,没有办法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杀而无动于衷。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站出来,却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承受的了这之后的后果。
伏玉微微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他都不敢直视陈原的眼睛。
陈原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伏玉面前,两个手指捏住伏玉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轻笑道:“陛下早朝时候的表现真的是让我吃惊啊,我从来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如此的体恤朝臣,还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陛下跟朝里的那些老不死的早已勾结在一起,妄图,做点什么?”
陈原的声音很低,手上也根本没有用力,却让伏玉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离一般,他只能强迫自己摇了摇头:“朕只是,只是不希望在朝堂之上见血而已,尤其,尤其现在是母后丧期,不易杀戮。”
“陛下是在影射我凶残暴戾?”陈原轻声问道。
“没有!”伏玉急忙反驳,“朕不是那个意思,朕也不是想违逆舅父。”
陈原轻哼了一声:“是吗?”他松开捏着伏玉下颌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指尖,顺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丢在地上,“那陛下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地上丢着一块绢布,伏玉缓缓地蹲下身体,想要将那块绢布拾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抖的厉害,居然没有办法握住那绢布。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将那绢布拾起,顺势将伏玉扶了起来。伏玉抬眼发现苍临正站在他面前,手里牢牢地握着那块绢布,送到伏玉眼前。
伏玉定了定心神去看那绢布上的字,他识字不多,但也勉强将他绢布上的字看了个明白,那绢布上的内容与当日贺鸿仪所作征讨檄文如出一辙,痛斥陈原欺君罔上败坏朝纲数宗罪责,号召义士一起除掉陈原,匡扶皇室。
伏玉一字一句地读完,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本能地抬起头看着陈原:“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今日朝堂之上陛下所救的那位李大人与叛臣贺鸿仪勾结的罪证。”陈原垂下眼看着伏玉,“陛下自幼在后宫长大,与那位李大人应该是没有过交集,偏偏今日百般维护,不惜公然违逆我。”陈原笑着将那绢布拿到手里,轻轻地在伏玉眼前晃了晃,“那么此事陛下想必也是知道的了。”
“不,我不知道此事,我不认识那个李大人,也不认识什么贺鸿仪。”伏玉苍白的解释道,“对此事更是一无所知。”
“是吗?”陈原勾了一下唇角,顺手将那块绢布塞到伏玉的衣襟里,手指抬起轻轻地点了点伏玉的额头,“那陛下打算如何为今日之事向我赔罪?”
伏玉微微闭眼,涩声道:“且凭舅父吩咐。”
陈原偏了偏头,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半晌,他突然拍了拍手:“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为臣的自然不能冒犯。那个养陛下长大的老太监哪儿去了,就由他替陛下领责罚吧。”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人都变了脸色,伏玉还没等开口,苍临已经有了动作,几乎是立刻挡在陈原面前,止住他向内殿走去的路。
陈原仿佛才看见他一般,唇角勾起一抹笑:“我倒是忘了,这长乐宫现在又多了一个人。”话说了一半,那笑意散去,语气微冷,“只是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挡我的去路?”语落,已经伸出手,直接掐上苍临的喉咙。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一瞬间发生的一般,苍临没有想到如何应对这个陈原,只是在听他说到要像程忠动手之时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因为他跟伏玉两个人都清楚,病榻之上的程忠再也经不起陈原的一点折腾。
苍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站出来,想要去保护一个什么人,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自己这一做法是不是过于冒失,只觉得陈原的手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捏住他的咽喉,让他喘息都变得十分的艰难。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苍临终于明白,这不是恐吓或者威胁,陈原是真的想要掐死他。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陌生,毕竟他长到这么大,不是第一次有人想要他死了。只是过往的很多时候,并没有一个人在旁边替他苦苦哀求。
这小皇帝可真的是能哭啊,苍临茫然的想到。
伏玉跪倒在陈原的脚下,双手扯着陈原的衣襟,眼泪已经浸湿了他的脸,可是他除了痛哭,除了求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看见苍临的身体已经不再挣扎,看见陈原的手还在不断的缩紧,双眼无力地睁大。
苍临是要被掐死了吗?当着他的面,因为他?
大殿门被轰然推开,一个清亮的女声传了进来:“陈大人是想要把这皇城清空,把我们伏家的人都杀个干净才能甘心,是吗?”
陈原眼底升起一丝讶异,钳制着苍临的手也终于放开,将浑身已经瘫软的少年丢在一边,抬头看着来人:“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永宁长公主伏芷一身素色襦裙,如墨长发随意绾成发髻,斜斜地插着一根金步摇,不施粉黛,清清冷冷地站在殿门口,淡淡地瞥了陈原一眼,又看了看已经连滚带爬地扑到苍临面前的伏玉,眉头微微皱起:“天子就应该有天子的德行,陛下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伏玉已经探到了苍临的鼻息,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力气,瘫坐在地上急急地喘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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