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茫然地看着它们,只觉时光错乱。那日午后,袁朗向着阳光伸出的手,那双代表着痛苦和绝望的手,和眼前这双一模一样。
“这双手,杀过人。”他自言自语。
袁队长睁开双眼:“愧疚了?”
少校闻言立刻炸毛:“救了那么多人,我为何要愧疚!我又不是三多。”
听着他嘟嘟囔囔的抱怨,袁朗笑了。当然,你是吴哲,万千重障,也能自己迈过的吴哲。
“只不过……有些难过……”
难过自己,原来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善良。
难过自己,居然对杀人这样的行为毫无负罪感。
眼睛比平时看得还远,耳朵甚至听得到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皮肤能感受到最细微的风凉,四肢灵活得好像羚羊。这就是杀人时的自己,心跳平稳,无畏无惧。
吴哲蹲下来,无意识地用手抠着地上的土:“都说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也将回以凝视。队长,你经历过那么多深渊,深渊回看过你吗?”
“深渊?”袁朗语气轻松地说,“那是我家。”
吴哲被这霸气侧漏的洒脱气度完全折服了!一时竟无语凝噎。
袁队长丝毫没有大言不惭的自觉,清清嗓:“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吴少爷要不要参考一下?”
“说来听听。”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袁朗刚要开口,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忘词了,“什么黑夜,眼睛的?”
吴哲迅速搜索了一下大脑的库存:“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对对对,就这首!”袁朗一拍大腿:“你不能老盯着深渊啊,你到老a干嘛来了,你是来找光明的!”
吴哲好笑:“莫非你觉得a大队是我的光明?”
袁朗蹲到他面前,双眸中星河灿烂:“我——才是你的光明!”
怦
怦怦
怦怦怦
这话显然是说来逗趣儿的,可是吴哲却很不争气地为此心跳加速起来。秋风萧瑟,晨风微凉,空旷的大院中,唯有眼前人呼吸可闻。
这半栋楼的队员,几乎都是这人精心选拔,估量长短。出任务时他是毋庸置疑的一线指挥,回基地后他是训练演习的总教官。别人回宿舍可以倒床就睡,他训练量半分不比旁人少,结束后还要撰写报告,整理方案,反思失误,总结经验。
他比所有人都忙,吴哲似乎从来不曾见他真正休息过。他哪怕睡着了都绷着一根弦,微风般细微的异样就能让他瞬时清醒过来。虽不总是精神奕奕,可若要以为他乏力倦怠时便容易糊弄,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无数个清晨和深夜,整个基地,唯有袁朗,依然警醒地睁着眼。
他像一柱火炬,烧着他九曲十八弯的妖孽心思,烧着他苛刻刁难下的温柔慈悲,烧出了偌大中国最顶尖的一支特种部队。
他是老a的支柱,是大家在迷茫时寻找的准星,是他们所有人的光明!
袁朗又不自在起来了,吴哲最近的眼神总让他心里发毛。他有些讪讪道:“这话不好笑吗?”
吴哲含义复杂地看着他:“小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多少心驰神荡,都tm喂了狗!
秋高气爽,正是训南瓜的好日子。老a新一年的选训拉开序幕。
“老路夸我呢,说我最近交上去的报告不错,我就好好替你表了一回功,说你帮我做的那些自动分析数据的小程序怎么怎么方便,你帮我写的汇报更是文笔清晰。我还向他请示,能不能再让你参与一下选训的工作,更好地锻炼你的领导能力。”
吴哲面无表情:“哦?”
袁朗遗憾道:“结果他说:[训练分析他帮你做了,每周汇报他帮你做了,现在选训他也帮你做了。我还要你这个中队长干嘛?!你要不然退下来蓝军旅给我干个侦察连长吧。]”
他将铁路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吴哲终于被逗笑了。
“他就是妒忌,妒忌我有你帮忙,”袁朗美滋滋地扒着吴哲的床边:“他也有活儿急着你干呢,给我推了。我说你刚来,得先把体能这块儿锻炼出来,适应适应。电子营的事多的是人能做,别老惦记别人碗里的肉。”
吴哲侧过身,冲着袁朗的嬉皮笑脸道:“您放心,该做的事我都做着呢,日常训练一件不落,文书工作保质完成,电子营的计划书也已经写了一半了,过两天就发给铁旅长,选训工作您需要我做什么?培训计划?演习剧本?没问题,我铁打的,累不死。”
“瞧瞧你,又生气了,”袁朗居然耍起赖来,“气性别这么大,年轻人就要多锻炼。你要实在忙不过来,这不还有我嘛。”
吴哲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只觉牙酸反胃,怄得心口发疼。自己怎么就心软帮他干活了呢?
他一巴掌推开那张无耻至极的脸,自言自语:“平常心,平常心。”
袁朗目的达成,如愿以偿,顺着他的手劲儿原地舞了两圈,开心道:“老丁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待多久,我这边缺好的狙击手,做培训计划的时候多多留意啊!”
吴哲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睡觉。
一周后,袁朗荧荧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吴哲草拟的新员培训计划,计划顶端用二号加粗的字体写着标题:“南瓜摧残方案”,让人莞尔一笑的小抱怨,袁朗一扫而过,丝毫不以为忤。
文档里满是修订的红色批注。说实话,改一份计划比自己写一份还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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