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中饱私囊的行为,当是为何?”
董飞峻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样一个话题,思索道:“或许是,因为一点贪念?”
苏修明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不经意的继续问道:“那么,令尊董相,对此事可曾作过评价?”
董飞峻回想了一下,自从自己搬出来住之后,与父亲接触得很少,并没有听到父亲提及过此案。于是他摇头道:“此案并非什么大案,监察司完全可以自行处理,倒是未曾听得父亲有什么评论。”他见苏修明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解,道:“世子莫非以为,陈传葛是受人陷害?”难道他以为是父亲在设局构陷此人?
“董大人误会了。”苏修明垂下眼道:“董相在朝多年,见多识广,我只是想多听听这方面的意见。毕竟,这案子,也算出在工政院。”
董飞峻无法确认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但是却因为刚才那一番对话觉得有些不安。彼此打击对方的势力,这于两派几十年斗争中也并不少见。若真是如此……“我会查明此案。”他沉声道:“世子若信得过我的为人,便请耐心等待,若信不过……”
“董大人真误会了。”苏修明轻声道:“不过,董大人的为人,我当然信得过。”
气氛于是冷了一下。董飞峻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来说。似乎,昨日里留在左臂上的那一点温暖,忽然一下子就散去了,剩下的是一种凉。微微的有点碜人的凉。
“……抱歉。”苏修明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虽然没头没脑,但董飞峻却觉得心绪有些微微波动。这人,似乎也很擅长去安抚别人的内心。他抬起眼来看苏修明,那人也正看着他,面容起来如此真诚。此时两人的距离,只隔着不到一张木桌的宽度,如此的贴近。可是,有些之前看不见的鸿沟,似乎已经渐渐开始看见了。
突然便觉得,那种碜人的凉,似乎也碜进了心里。当初在离城初见的时候便已知道,这个人,可惜了竟是敌对阵营的。什么时候竟然忘记了呢。
“董大人不要介意。”苏修明看起来倒甚为平静,“我本意并非如此……”
“没关系。”董飞峻道:“现实如此,我并不会以为凭自己就可以化解这样的局面,只求处事公正,无愧于心罢了。”
苏修明微微一笑:“我其实一直敬佩董大人这一点。如今这朝中,肯中立的人,不多见了。”
董飞峻默然。话虽如此说,可是身处其中,免不了总要受到各方势力的推挤角力。真正的中立,说来简单,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休息过后,两人又开始赶路。因着那一场对话,路途上两人的交谈少了些,沉默的时间多了起来。
沉默下来,董飞峻便开始思索这中间的内情。如果说是父亲一派的构陷,不会单对陈传葛这个人下手。此人职位并不能算是很高,就算被打下,自有工政院其他的人提拔充任。如果是构陷,不可能毫无目的。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并无发现。
不可能大动手脚,只为了打下这样一个事务性的,并不重要的官员。
那么,应当不是父亲他们的意思了?
董飞峻想到这里,微微松了口气,继续想了下去。若不是构陷,账目又确实有问题,那么就真有人贪了银子。如果是陈传葛,那么得查清他的手法跟赃银的流向,才能定他的罪;如果是另有其人,那么此人是谁?又是如何栽到陈传葛身上的呢?
三日后,两人到达芜堰河中游的稹峪城。
芜堰河是临水国第三大水系,支流无数,干流沿途也流经许多大的城镇,稹峪便是最后一条支流——桐江汇入芜堰河之地。自一年前,临水国君批准修补芜堰河沿岸堤坝以来,各地的工程都进展得很顺利,只于镇峪这一块,工期未能如期完成,因此才牵出了陈传葛这个案子。虽说是有人匿名告发,可是,工期一直拖延未完,也是朝廷十分关注他的一个原因。
稹峪这座城镇,看其规模,人口估计在六、七万左右,并不能算一个很大的城镇。可是此地处在两条大江交汇之处,往下又是千里平原,因此这一段堤坝,尤为重要。若是汛期到来,恰遇洪水,堤坝抵挡不住的话,洪水将沿稹峪一直往下,不知道会冲毁多少的良田农舍,不知道会造成多少的家破人亡。
两人到了稹峪,决定先不去惊动当地的地方官员,而是去工地上看看。
陈传葛被收押之后,稹峪这一段堤坝的修筑暂时由其副手李德熙代理。这个人非并科场出身,而是因为对水利这一块颇有研究受的提拔,由他管理这一段堤坝的修筑,朝廷也觉得放心。
董飞峻与苏修明两人穿着常服,经当地人的指引来到了工地旁边。工地上此时正黄土飞扬,一队队的杂役背着大石条等物事在向工地上走。
按临水国的制度,每个成年男子都必须服役,但是像这样的苦工杂役可以抵消一定年辰的兵役,所以,虽然其给付不如兵役高,而且只能折兵役一半的时间,但是,大多数人因为不愿意离乡背井,也都还是愿意服杂役。
“这便是桐江汇入芜堰河之处。”苏修明指着汇江之处道,“这一条便是桐江。”
董飞峻看了一会儿,转头道:“世子生长的榆城,便是在这桐江上游了?”
苏修明微侧着脸,眼神却放在桐江之上,点头道:“是啊。由此处逆流而上,行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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