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黑亮,坦荡直视。他支起身体,坐在榻上,觉察自己的领口松开,不慌不乱地整理领口,系牢衣带。
“四肢可还好?能运转自如吗?”
赵启谟声音平缓无起伏,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李果趴他胸口睡了一晚,及昨晚他们拥吻的事。
“都都能动。”
李果除去遍体鳞伤,每块骨头都疼外,手脚并没被打残。
“可有哪里疼?”
赵启谟躺靠在床上,他头微微偏侧,抓拢散落在脖颈的发丝,李果盯着他英气的下巴,线条优美的唇,吞咽口津说:“不不疼。”
“快躺回去。”
赵启谟回过头,只见李果抱着膝盖坐在角落,把脸埋在双膝。他赤脚薄衣,毫无自觉,心中不安。
“好。”
李果胡乱拉被子,把自己盖住,连同脸也蒙上。他脸又红又烫,像似发着高烧。
“启谟,我怎么在这里,可是你救了我?”
李果蒙在被中询问,在此情此景下,他一见赵启谟,就不由自主地羞赧。
“和你一起的伙计说是你仇家劫人,又得知王家船停泊在港内,便猜测是王鲸所为。”
赵启下床,衣物窸窣,李果拉开被子,偷看赵启谟的背影。他隐隐记得,曾伏在赵启谟背部,亲昵搂着他的脖子。躺在床上仰视,赵启谟的背影高大,身材挺拔,李果见他安然套上褙子,系结好带子,又在褙子外,套一件宽大的紫袍。看他振衣袖,扯衣领。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让李果胸口一热,仿佛他们昨晚亲密无间,做了不可描述之事,清早,启谟下床穿衣。
“那,那你怎么把我救下?”
李果回想先前遭受的折磨,仍心有余悸。
“我去找王鲸,让他将你放了。”
赵启谟低头扣结革带,他的左手有伤,动作多有不便,显得笨拙。
“死鲸……王鲸,他有刁难你吗?”
李果觉得不会那么简单,王鲸想折磨他,让他屈服,任由王鲸做那种事,根本不会轻易放人。此时回想王鲸的意图,真是令人作呕,李果打死也不从。
在港口长大,李果知道航海途中,因为缺乏女性,有些人便有那种嗜好,他听闻过。
想着怎能做那等伤风败俗的事,却又去看赵启谟,看他英拔的身姿,厚实的背,革带系绑的腰身,心口又是一热,李果觉得自己定是失血严重,才这般神志不清,胡思乱想。
“起先不肯,后来听闻巡检司的船追来,才肯放你下船。”
赵启谟平缓讲述,他隐去自己左手的伤,他并不想让李果知道。
“启谟,我做梦都想着你能来救我,还好有你,否则我早晚被人打死。”
李果说至此,回想起那些棍打脚踢、辱骂耳光,饶是他这样糙实的人,身子也忍不住抖颤。
“往后,做事三思,不可图一时之快。此次是万分侥幸,得以当夜救出,若是耽误一至二天……”
赵启谟穿戴整齐,回过身来,在他看来,李果此番遭遇,王鲸自然是理亏,行为暴虐,令人发指。然而李果不知深浅,便去报复,也有些鲁莽。
“启谟,我知错了。”
李果听得脸上惨白,若是耽误一至二天,还不知道王鲸要怎么折辱他,那必然是生不如死。
“错不在你。”
赵启谟并不觉得李果错了,他受到欺凌,难道去责怪被欺凌者竟敢反抗?
李果听着,眼角湿润,他忍住没让泪水滑落。猴潘和王九都说他活该,因为他下贱不驯,在虐待谩骂中,李果几乎以为真是如此,然而赵启谟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
“你昏睡多时,想必腹中饥饿,我这就去食店买些吃食,果贼儿,可有想吃的东西?”
赵启谟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看李果,他的神情特别温柔,以致李果看得失神,痴痴说:“都好。”启谟买的都好吃。
赵启谟走出房间,离开店舍,他脸上的温和笑意消匿不见,甚至显得冷峻。
昨夜李果亲吻他之事,赵启谟自然记得,他不确定李果于迷糊之际,是否还有记忆。
也许有,也许没有。
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思,那便是绝无可能。
李果在病中,着实不忍在此时对他冷漠,何况,此生,恐怕也唯有这些时日,能与他相伴。
此时的李果,挪动身体,趴在原先的赵启谟卧处,那地儿似乎还有他的余温。李果仍在想昨夜的事,他后来有些记不清,只记得启谟也吻他,可是记得不真切,恐怕是自己幻觉。他对启谟这番心思,可千万不能让启谟知道。他得小心翼翼掖着,藏在内心深处。
清早,李果正小口吃着米粥——赵启谟喂他,李果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胡瑾突然闯进来,有气无力说:“王家那死胖子跑了!”
昨夜台风,想着王家船出不了航,胡瑾那帮手下纷纷回去睡觉,没人守船。到凌晨时,胡瑾出去查看,那会台风还未消停,赶到海边一瞧,哪还有王家船的踪影。
居然不顾危险,迎着狂风暴雨出海。
王家那是巨船,专门跑海,不容易掀翻,胡瑾的巡检船很小,跑得快,可惊波骇浪中,有进就无出。
胡瑾不甘心,追了一段路,想着再追就出岭南界,超出管辖范围,这才折回。
“如何跑了?”
赵启谟放下汤匙,冷静询问。
“他昨夜顶着台风出航,这是在夸赞我胡瑾猛于台风吗。”
胡瑾颓然坐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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