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印水山庄,陆衡杀死阮十二随从,遣散众门生实则因为身中燕山墨冰针,顾芸遭人胁迫放弃刺杀自尽,花邀酒命易风谣上武当暗杀陆林林。
其五,司空月瑶及宋焰亭遭劫,下落不明,隐谷消失。
宋雪桥写完吹了吹,将纸递过,“师兄,你看出什么了吗?”
裴无念将他所列一一扫过,轻声道,“别的看不出,但有一点应该是真的。”
宋雪桥撑着下巴,“说说看。”
裴无念知道他一定早就看出,但还是顺从道,“花邀酒一定出了事,隐谷一时风头无俩,却甘心在这个时候沉寂,也是遭到了什么威胁,尤其是花邀酒身为谷主参与其中,说不定他知道的要比我们多得多。”
“对,还有一点。”宋雪桥将纸架在烛台上,镂花窗外有细细的湖风飘进来,不过一瞬,轻摇的烛火就将纸燃尽。
“陆衡一定派阮十二去做什么事,然而阮十二遭到了灭口,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燕山墨冰针,而无奕与琼茉儿很有可能在寂光寺瞧见了凶手,彼时他们还未想太多,所以继续上台比赛,可凶手缜密,已在他们身上下了毒,先一步灭口。”
听闻无奕与灭口四个字,裴无念眼中有凶光闪过。
宋雪桥继续道,“就在这时,陆老庄主发现自己也中了招,所以他慌了,惊慌之余只能审问跟着阮十二走的那几个门生,但结果一定是不知道,按照陆衡的脾气,严刑拷打几个小卒子闹出人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加之陆衡向来趋炎附势,门中更是有殷恕这等惹不起的人家,所以他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有人针对印水山庄的情况下遣散那些有身份的门生,是为了让他们避祸。”
裴无念冷冷道,“那阮十二娘去做了什么就是其中关键。”
宋雪桥摇摇头,“既然是陆衡吩咐,十有八九是秘密进行,不会让人抓住小尾巴,不过幕后黑手就在少室山,应当没错。”
而花邀酒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宋雪桥盯着跳跃的火花,除了顾望亭死的那个晚上他怀疑过花邀酒,可是此前与此后的种种,他都置身事外,现在还一声不吭的消失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要做什么?
裴无念不知他所想,问道,“那在寂光寺暗算你的人,你知道了吗?”
宋雪桥突然被拉回思绪,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沉默片刻,他点了点头,“我不希望是他,可现在看来,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杀掉寂光寺老小,其实师兄你也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裴无念点点头。
门被人轻轻叩响,宋雪桥将笔墨收好,一个圆脸的丫鬟送了几样清粥小菜进来,在桌上排开,原本准备退下,却迟疑了。
宋雪桥关心道,“怎么了?”
丫鬟红着脸,声音有如蚊蚋,“徐总管说少爷与裴公子舟车劳顿,所以不曾备荤腥,也请……”
“也请什么?”宋雪桥狐疑地看她一眼,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丫鬟脸瞬然通红,“徐总管说还请少爷……少爷节制,若是饿,也别去厨房偷食虾仁豆腐,那东西对肾不好。”
丫鬟说完便顶着脸上两朵红云飞快地扭头跑掉了,而桌边的宋雪桥脸已绿成了苦瓜。
桌上一色豇豆,人参排骨汤,还有一盘泛着诡异色泽的肉菜,宋雪桥默默放下筷子,扶住了额头,霎时间毫无胃口,对面裴无念却半天没了动静。
老徐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若是他送这些乱七八糟的来等于坐实了他的花名,宋雪桥心道不妙,刚想抬头去辩解,却发觉裴无念肩膀已经微微颤了起来——那分明是在笑。
宋雪桥挑眉,“你笑什么?”
裴无念摇摇头脸上笑意却未消,颤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就早点给我去睡觉。”宋雪桥折扇敲了敲桌子,不过心情仿佛拨云见日,这段时间烦恼忧心之事甚多,宋焰亭与司空月瑶更是让他食不知味,终日提心吊胆。
如今“笑春风”一笑,真的如春风拂过,万花盛放。
宋二庄主虽心情大好,嘴巴里却威胁道,“再笑,再笑你就把这桌全吃了。”
裴无念却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笑道,“若我把这桌全吃了,最后哭的可能是你。”
宋雪桥权装作没听懂,推门往外卧房走去,卧房便在书房隔壁,他路过回廊,风已经小了些许,檐下的灯笼照着潺潺流水,铺上一层柔和的淡金色,还有鲜红的锦鲤打着圈摆尾游过,他却不经意瞥见了那方静静立在水中的白玉莲台。
“金粉黛,彩绫罗,红妆临玉楼,思一载烟笼梦河,对芳樽,携故友,卷雪怿登舟,笑百里功名零落。”
一句诗赫然在脑中响起。
宋母季玉霜年轻时是江浙名动一时的才女,后嫁与宋定涯传为佳话,这首琅川词便是那时湖上书斋刚落成时她所作,写的是白玉莲台歌舞之景与宋定涯广结朋友的好客之道。
宋雪桥叹口气,自己竟有些触景生情,明日定要去惜雾山剑庐瞧一瞧他那吃斋念佛的母亲了,他抬手开了卧室的门,下一刻却身形一凛赫然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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