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拎着行李,抵达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在旅途中颠簸了足足有半个月之久,下车后也无人接应,只好操着半生不熟的俄语一路问去,才在夕阳西下时找到校门口。秋风萧瑟,满大街浅黄色头发的高壮俄罗斯人令他惶恐,首都过于旷朗的建筑格局与稀疏的人流更令阿诚有些不知所措。他拎着皮箱一个人站在学校大门前,想到——未来的三年,就要他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了。
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他抿了下嘴唇,迈开步子走入校园。
因着是六月和大哥闹出的事,明楼决定将他送往伏龙芝军校已经是七月初了。等费劲巴拉的“插上队”,再到学校的回函与录取通知书,已至八月末。所以等阿诚抵达伏龙芝,远比规定的开学时间足足迟了两个星期。校门口接待新生的桌子早已撤掉,他独自一人拎着巨大的行李箱走在校园中,一身风衣与这里冷硬军绿的画风格格不入。
教务处的老师也没给这个迟到的学生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快下班的时候。
一位须发虬髯身着军装的壮汉接待了阿诚,对方在看了少年递过来的录取通知书后,立刻抬手用食指用力揉了下他那大红鼻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单手叉着腰向阿诚逼近。
阿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报道?”老师拔高了声音,雄浑的身材在阿诚看来近乎充斥了三分之一的办公室,宽肩窄腰倒三角的结实体魄与相对阿诚来说近乎“高耸入云”的个头让少年心底打了个突。
“是。诚·明,侦察系新生。”阿诚拉住脚步,腰背笔挺。
听他报了名号,那老师面上一愣,立刻流泻出一份不屑来,许是斯拉夫人种天生的面宽鼻窄,表情后隐藏的情绪在阿诚这样自小看人脸色长大的孩子面前几乎是一览无余。少年下颌绷紧了些,任其打量没有说话。果然,当兵的多半直白的藏不住心事,那老师又多看了他几眼,熊掌似的手掌砰砰地拍着阿诚的肩头:“嗯,是你,看起来就是个托了关系才能进来的!”他毫不掩饰语调里的轻蔑,更不顾及阿诚的脸面,夹带俄腔的英文带着吐沫星子迸了阿诚一脸。
少年的面色隐隐发白。
但是他没吭声,他会来这里念书,一切都是“自找的”,如果不是他贪恋快感被大哥发现了潜藏的小秘密,一切都不会发生;而如果不是……他对大哥的不信任,或许目前他和大哥都已经……阿诚深吸一口气,骤然掐断了自己的思绪。那日大哥为了阻断他初次分化时的信香暴动,唇角的鲜红还历历在目,所以无论是为了大哥、还是惩罚自己的无知,阿诚自诩这都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毛熊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从阿诚手中一把夺过了他的皮箱,搁在一边的桌子上开箱检查。事实上,箱子在进入军事管理区时就被门口的卫兵例行翻捡过,理论上是不需要复看的。阿诚抿着嘴唇注视着对方的背影,默默权衡自己是否是被欺负了。而那毛熊本以为会在这个看起来清瘦俊雅一瞅就不像个当兵的少年箱子里发现诸多“违禁品”,什么零食配饰时新商品,然而粗犷的手指拎着箱中的物件一件件翻捡,却除了衣服和几本书外堪称身无长物。他挑高眉梢从嗓子里“哼嗯——”一声,重新转身询问少年:“档案上说,你是个?”
阿诚愣了下,垂下眼眸答了个“是”。
乾元,多少男性梦寐以求的第二性征,他却宁可自己是个坤泽,只属于大哥的坤泽。这想法窜入脑海,又带了自厌般的自责。
另一张办公桌上的老师闻言抬起了头,盯着阿诚看了数秒后,嘴唇仍然微张,钢笔的笔杆指着阿诚又看了看少年对面的毛熊壮汉,快速用俄语说了句什么,阿诚没听懂,却抓住对方口中重复了两次的“阿路法”与吃惊的表情。
毛熊撇着嘴耸肩,忽然用他的大红鼻子凑近了阿诚的肩头,用力吸嗅了一下,末了表情仿似喝了一品脱的威士忌:“确实是个,就是……这味道,甜腻的可比某些o还要香。”他的表情是乾元面对坤泽时特有的sè_qíng,还特地掉过头对着那边的老师弯起手指,以拇指食指指尖对碰比了个o的手型。
拿着钢笔的年轻男老师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一头毛楂楂的棕发,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爽朗,但看向阿诚时又是直白的调侃与轻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俄语,阿诚听不懂,但估计没什么好话。
阿诚的面色逐渐涨红,却又很快变得冷白——他从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却生怕在外头给明家、给大哥丢一丝一毫的人。他憋着气劲用了最大的礼貌问了句:“请问,我在哪个班?”
屋中的两个男人都愣了,对视之后年轻男老师给毛熊使了个眼色,毛熊“啧”了声,返身回到办公桌前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几张表格后,他抬起脸用绝没有半分歉意的表情哼道:“非常抱歉,侦察兵的班级人员已经满了。”
满了?
满了他是怎么收到的录取通知书?!
眼瞅着阿诚似乎要发怒,棕发老师挑着嘴角用俄腔浓重的英文对阿诚道:“稍等。”说罢他摆摆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中的交谈很快结束,两个老师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致将阿诚晾在了原地。
阿诚手指贴着裤缝僵硬的站在那里,心中却明镜似的透亮:这两个人,想把他赶走。
他熟悉那种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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