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抟一竖拇指,说:“天师威武,晚间若兜头碰上,我斗它,你布阵。”
沈薛二人想好了对策,偏这邪祟似乎专与他们作对,竟然一连三五天没现身。两道士没遇上,巫师也说没遇上。本家主人下人也都没遇上。管家还特意给三位送了不少吃食穿戴,感激三位坐镇,妖邪收敛。
沈抟这面色却越来越沉重,不消说,它是专等解元了。再出来,恐怕就得在李解元屋里斗法了!
薛竹这几日专心画符练阵,沈抟每次须得沉心静气,方能从阵里逃离。因不能伤他,故稍有不慎,便被符阵压得无缓转余地,拆不下几招,就被薛竹按一身水。
薛竹熟能生巧,又加了一张坤酉滞身符入阵。所以沈抟最常有的下场,便是被卡在墙角,动作迟缓,关节僵直,几乎是自己挺着胸等着被水符按中,然后化符湿身...
又两日,李解元果然披红挂彩凯旋,府中大排延宴。沈抟坐在回廊的偏席上,时刻留意正席上风光无限的李解元。南冥压在腿上,如若有变,也只好砸了这场席面。
薛竹垂着眼帘坐在一边,脸上愁容惨淡,拼命隐忍。
巫师同席,看也不看那解元,慢条斯理只是吃喝。略意外,他吃的极为优雅,并不像他行事那样雷厉风行粗犷豪放。
这一场喝到亥时中,陆续散了。李解元不出意外,回到东府正院。因有了酒,不多时便传出微微鼾声。沈薛二人就守在院墙外。
子时未至,四周气流凝滞,迅速冷了下来。薛竹五指扣了四张符,昂首直立。沈抟不丁不八,身凝泰岳。
忽然四面八方传来细碎的喘息声,好像有几十人围拢过来,一女子声音悠悠而叹:“山水丹青杂,烟云紫翠浮...”声音细弱,直钻入耳。又有一童声清脆:“惟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一时间男女老少诗书词曲轩然而起,有说有唱,似有似无。叫人禁不住脊梁发冷。
沈抟一掌劈开院门,二人窜入寝室。果不其然,桌边坐着一位小公子,看面相比薛竹还要年轻两岁。束发绸衫,身着华丽。面如冠玉,阴沉似水。
李解元靠在床里,瞪大双眼,浑身颤抖,却是不说不动。
沈抟抢身而入,南冥出鞘,直取对方肩窝。小公子故技重施,一杆笔追过来,沈抟左手剑鞘一收,堪堪挡住,被撞得虎口发麻。翻身再斗。
薛竹低头闪过战团,迅速围室游走,布好符阵,左手掐诀,右手乾午诛邪符兜头便罩。
眼看要着,那小公子嗖得起身腾挪,往桌后一窜。
薛竹:“他他他他能起来!”
沈抟:“废话!不然怎么来的?”
沈抟近身,薛竹后错,左手一召,向前推压。二人合力斗了个旗鼓相当,各有损伤。沈抟祭起南冥,右手召震雷符,炸得小公子连连躲避,浑身焦黑。自己却被对面袖风拳劲撞得浑身酸疼,一招不慎,面上给他手中的笔杆扫了个口子,血珠滚到下颚。
薛竹拼命压进,范围已经很小了,但那小公子身法奇诡,薛竹几次都差之毫厘。急得满头大汗,喘嘘道:“师父,他太快了!我跟不上!”
沈抟愈斗愈冷静,正是仪恒道心法大盛,表情沉稳,声音古井不波:“凝神静气,符聚掌心。”
薛竹身形一顿,慢了许多。捞脚下长剑划破食指,把乾午诛邪符画在右手掌心。深吸口气,左手法诀高举,用力一召。法诀见了血气,四道符箓齐齐大盛。薛竹一个箭步窜入,一掌印在小公子背心上。乾午诛邪符立刻化符,打得他一僵,登时倒地。化作一杆白玉笔杆的狼毫笔。薛竹赶上又拽出几张封恶符,层层叠叠包了个严严实实。
沈抟南冥入鞘,上前观瞧:“原来是支笔。”
薛竹左手把符阵拉到最小,围着地上的笔。长剑压阵,想去看看李解元。谁知一回头,这倒霉解元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沈抟面向室外,薛竹从怀里掏出一小盒膏药,给沈抟处理脸上的伤口。刚把药涂上,没等清理血迹。忽然一闭眼。轻声道:“师父,来了。”
北院的巫师姗姗来迟,边走边笑起来:“呵,二位道长道法通玄,果然厉害啊!”
月光下看得清楚,他走近一分,就变化一些。几个呼吸间,蓬头乱发身形高大的萨满巫师,就变成了一位斓衫书生,长眉杏眼,斯文雅致。
沈抟抱剑一礼“见过唐真君。”
唐炳笑笑:“我是怎么露出马脚的呢?沈天师指点指点?”
沈抟摆手:“不敢不敢,真君便现在要杀人夺笔,我们也没脾气,更别说这小小计量,说穿了不值一提。”
唐炳探头看了看地上的玉笔,慢悠悠的说:“沈怀安,你的目的我知道,不用你挤兑我。长生诀黄泉鼎,我也知道。玉轩我现在就要,七天后你们去泉州帮我个小忙,我圈三棵丰汀草给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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