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秋眼皮抬了抬,“手下人不懂事——现放着南京城里最大的特工,还敢多事——只不是许某人惶恐,这点子烂账,还需要明司长亲自动手?”
“投桃报李。”明楼在烟灰缸里摁灭了香烟,“这是我们之前的交易。”
许春秋打开了箱子,账目一本本的,都用蓝色的硬皮装订着,翻开,笔笔都滴水不漏。
“许主任,您要知道,我明某人,才是正经的经济学博士——不就是做个假账么?那点子钱,我明家,也不放在心上。”明楼敲敲桌子,“这个俱乐部,开了也有些年头了,上海也有,不知道这儿的酒有没有上海的好。”
许春秋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盖着的,是明楼的公章和私章,“明司长可想好了,这个章一盖,在下把账本拿走,以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明楼这个做法有点出乎许春秋的意料,但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本想着明楼铁定会摘清楚自己,让明诚做这些账目,明诚上了船,方家也有了掣肘,然而明楼居然毫不避嫌地往自己的身上贴这些东西,那么最好了,明诚在方家有没有分量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明楼,就代表着整个上海明家。
许春秋合上箱子,一直谦恭无比的脸庞上冒出了一丝玩味的微笑,“我很满意。不过。明司长,我还想提醒您一句,养子就是养子,下人终究还是下人,明司长这样做,实在是——有大义。”
明楼晃了晃杯里的红酒,“许主任,明人不说暗话,明诚做的,和我做的,没有区别。况且,您想拉着方家上船,不怕太沉了,翻船?”
“哪里,”许春秋扯动着嘴角,“我早就说过,方家太烫手,谁愿意接谁接。不过明司长,为了个下人,我替您不值得。”
“许主任,做人啊,留条退路。我明家,再有钱,也是个商,自古民不与官斗,我明楼这些年为政府卖命,不过就是求个退路。我相信许主任懂我的意思。”明楼撑着桌子俯身靠近了一些,“您知道我的条件——上次给我的档案,您漏了些什么吧?”
许春秋猛地退后了一步,“明司长,您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明楼观察着他的神色,一瞬间的时间里,许春秋应该不是在演戏。
“我可没有拆过那个档案袋。”许春秋也在琢磨着明楼话里的意思,“既然没有外人,我也和您说明白了,军统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王天风的那个计划,确实在高层内部已经解密了,他的家人也成了烈属,至于那两个他的手下,一个副官和一个女谍报员,没有找到亲属,只记在军统里的档案里——至于您和明诚的任命,这也不是我可以的插手的吧?”
明楼坐了回去,靠着椅背。
那里面,没有明台的档案,一点儿也没有,明台的身份,消失得干干净净。原本他以为是对方故意扣下来要挟他,然而他近日通过多方关系去找,居然发现,连当初的军校里,都找不到明台的信息了。
不是他做的,明诚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况且,明台在军统的特工身份,是他一旦面临生死危险的时候,最后的一道保命符。
许春秋琢磨出了点味道来了,“是缺了什么人的?明司长,您太让我为难了,王天风这个人,我虽然不在军统,也听说过一二,他做起事情来,从来不管后果,谁的人都敢杀,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几个下线,几个学生,少了个把,很正常,有些人至死,都不知道是王天风卖的。”
“而且在王天风手里的东西,他不交出来,谁知道他藏在哪里?”许春秋说道。
明楼也笑了,“您说得也对,左右,不过就是少了几个手下的人。”
“只是几个手下?”
“许主任,”明楼从始至终就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一如既往的淡然,“做我们这行的,上线下线,学生老师,感情总会格外深些。毕竟很可能到死,只有对方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明司长道义。”
和许春秋周旋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明楼上了车,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先生?先生?”小张回头看他,“您没事吧?”
“没事。”
“阿诚哥说您不能吃那么多阿司匹林。”小张以为明楼又犯头痛病了,递上了明楼的保温壶。
“你就一片都不带?”明楼接过水喝了一口,发现是热的蜂蜜水,“大热天的弄这个你不嫌甜得慌?”
“带了。”小张从口袋里掏出了药盒,“阿诚哥说您要是喝蜂蜜水不管用的话再吃这个。”
“左一句阿诚哥右一句阿诚哥。”明楼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药片,“我说的话倒从来不管用。”
小张发动了汽车,“瞧您说的,皇上还亲自管知县?我听阿诚哥的,阿诚哥听您的,不都一样么?”
“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明楼觉得这小子别的不会,拍马屁倒是学得一流。
明镜倒是还在家里,见明楼才下午两点就回来,有些诧异,“你不上班啦?”
“我上不上班我自己说了算。”明楼把外套递给刘婶,“没什么事,在办公室也无聊。”
“你倒是一点事都没有。”明镜翻着画报,“怎么阿诚去了北平办事就要那么久?还没有回来。”
“都说了顺便放他的假让他回方家多呆几日。”明楼在沙发上坐下,“怎么。您是看上什么东西了?”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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