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满脸写着不愿意。
却只能点头。
说是过几日,明楼还是多呆了一个星期,到了新年那日,勉强算是和明诚过了个西洋的年之后,才回的南京。
方孟敖送他去的机场。
这个场景其实有些诡异。不过明楼向来神鬼魔佛在侧都能安之若素,一个方孟敖算什么。
“你不是我这线上的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毕竟你是阿诚亲生的兄长。”明楼理了理风衣的领子,“好好地送他去法国,你自己也好自为之。”
“那你呢?”
“你还管我?”明楼眯着眼睛。
“你长姐,侄子早就去了法国,明台上了前线,能不能下来还不一定,如今把阿诚也送走,你早就没有了父母——你在这条路上走了那么多年,最终仍旧是亲人离散,九死一生,你还能坚持下去吗?”
“你是问我呢,还是问你自己呢?”明楼看着北平冬日里辽远的青天,“我毕竟走了那么多年,你才刚刚走上这条路,前路很长……”
“报国是信仰,不分党派。这个我坚信。”方孟敖道。
“不是只有外敌来了,你才可以报国。”明楼道,“你知道,我们的新中国是什么样子么?”
他不等方孟敖回答,兀自地答上了。
“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它很快就会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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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明诚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拥有如此安定而又漫长平和的时光了。
仿佛还是十余年前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在一个没课也没有被老头子半夜揪起来去“看雪”的温暖的冬季的日子里,一觉睡到了午饭的光景。
然后他从楼上慢悠悠地晃下来,晃进厨房里摸出个三明治,一边啃一边倒去客厅的沙发上。
明楼会翻过一页报纸,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越发放肆了,看看几点了?”
“早饭昨晚就给你做好了。”
“你也知道是昨晚的?”
“能吃就行了,哪儿那么多事。”
阳光透过纱帘,光影跳跃在钢琴上,其中一抹投映在明楼的身上。
明诚歪着脑袋看他。
明楼抖抖报纸,“又发什么痴了?艺术家?”
明诚在身上擦擦手,翻过沙发,两步就坐去了钢琴前面。
明楼手里的报纸就一直停在眼前的那一页上。
方孟敖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睁大着眼睛发呆的明诚。
小护士尾随而入,嫌方孟敖那么大一个戳这儿挡道,轰他去角落里站着,她给明诚检查,换点滴,换药。
明诚有点想笑,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护士排揎的方孟敖明显是憋着气,然而方孟敖从来秉持着礼让女士的方针,不好和一个小女子拌嘴。
“你再笑你的肋骨就可以不用接了,让医生开刀取出来炖了算了。”小护士瞪了一眼憋笑的明诚,手脚麻利地换药,掀开明诚上衣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摇头叹气,“你这是干嘛去了呀?你是共产党?”
方孟敖猛地看向小护士。
明诚倒是面色不变,“是共产党还能呆在这儿,也是不容易呢。”
“这看着就像是来监视你的。”小护士斜了方孟敖一眼,“我们也时不时地会收治几个共产党,哎呀那叫一个惨呀,不成人形了,还得救活了,说是不招供,就不能给他个痛快。”
“我怎么就像是来监视他的了?”
“这是我兄长。”
两人倒是同时说话。
小护士明显不信。
小姑娘走了之后明诚才发现方孟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病历也弄了过来,正在一页页地翻看着。
小李推开了门,方步亭进来了。
方孟敖一个眼刀就扫了过去,方步亭因为担心明诚,连着几日都守在医院,也是连着几日都是晚上的时候被方孟敖强硬地送回家里去。
一大早地,方步亭还是过来了。
就像方孟敖不和女人一般见识一样,方步亭也不会和方孟敖一般见识——虽然方孟敖并不是女人,“行里没有什么事情。”
“没事儿怎么姑爹不来?”方孟敖道,摆明就是年底了,分行里肯定忙翻了天,且崔中石身死,金库的副主任并无人继任,谢培东一个人做几个人的活。
能在大兵面前说清楚道理的秀才很显然只有一个何其沧,方步亭在病床前坐下,“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知道,一天就算给你四十八个小时,你能睡得着的时间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就悠着点,省得何伯父总是咒我要给你戴孝。”方孟敖的关心总是有些别扭,直来直往的。
方步亭一噎,“这老匹夫……读了一辈子书嘴巴也不知道干净点。”
正说着呢,何其沧还真就带着何孝钰来了。
“你们爷俩说什么呢?”何孝钰搬了张凳子,何其沧就坐去了方步亭的旁边,问道。
“我和孟敖打赌,”方步亭慢悠悠地说道,“以后到底是他先给我戴孝呢,还是你女儿先给你哭丧。”
明诚吸了吸鼻子,有点担心自己的肋骨。
“这还用赌?”何其沧翻了个白眼,“祸害遗千年,肯定是我们孝钰先给我哭丧。”
“爸!”何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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