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地抓住新的幸福,就这样把前尘旧梦抛在脑后,只会偶尔回想一些当年的开心事,让自己高兴高兴。
他一直都活得十分功利,努力生活努力奋斗,但从来只记得好事,把坏事儿都忘光;他与人为善跟谁都处得来,却只跟真心对自己特别好的人亲近,稍有一丝杂念都会被他拦在心门之外……他从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痛不欲生。
徐知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梁一冰永远在抱怨他爱得不够。
那时,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你为什么还要不满足……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东西他一直没有付出,那就是思念与不舍:放任自己无可奈何的,因为渴望某个人而痛苦。
35
“我很想你。”徐知着蜷曲在床角,几乎有些哽咽。
蓝田一时猝不及防,倒有些慌了,沉默了片刻说道:“要不然,我过来看看你?”
“这里很苦的。”徐知着说道。
蓝田的声音极温柔:“有你在的地方怎么会苦呢?”
“好。”徐知着低声说道:“报销来回机票,管接管送,陪吃陪玩陪睡。”
蓝田听得直笑,笑声十分干净爽朗,没有一丝阴郁,像晴朗的天空。
“哇!哇!”
徐知着听到两声鸣叫,转头看到一只漂亮的蓝孔雀站在窗口,热切地望着他。
“是明王吗?”蓝田问道。
“是啊,小蓝来找讨吃的了。”徐知着笑道。
魏赛这只孔雀被养得极为灵透,撒娇耍赖嘴馋,徐知着成天喂它,早就喂出了感情,闲着没事儿就来窗口转悠。徐知着管它叫小蓝,蓝田总觉得被占了便宜,因为密宗佛教有一位明尊叫孔雀明王,蓝田便自作主张的叫它明王。徐知着一直鄙视他,在佛国不要这么亵渎神灵,当心被人抓起来打,但不知不觉中也被蓝田带了过去。
徐知着抽纸把自己清理了一番,把孔雀扛到肩上,穿了条黑色的笼基出门给小蓝找吃的。
为表入乡随俗,徐知着在私底下一直穿着缅式笼基或者克钦族的阔腿大裤示人。只是笼基的那个结他一直打不好,只能做弊缝了两条带子系在腰上,翻出边沿藏好,随便抓两条褶皱出来佯装也算是个结。也不知道广大人民群众是出于什么心理,一直也没人提醒他,这其实是泰女穿筒裙的穿法,任由他这么浑然不觉的招摇过市。
好在中南半岛上男风不盛,小伙子们多半也是看着他结实的背肌和强壮的胸肌流口水。缅北炎热,徐知着也乐得露给大家看,活招牌一样,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跟我练,虎背熊腰”的气派。
徐知着去厨房抓了一把炒过的瓜子,一路喂着明王巡视营房。昨天boss亲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全员放了半天假。夕阳日暮时分,小伙子们洗完澡都在收拾内务,聊天打闹,投影仪已经架了起来准备放电影。王暮峰一张一张的展示光碟,问大家今天要看什么片子。
徐知着挠了挠明王的脖子,蓝孔雀哇哇叫了两声,王暮峰抬头一看,愣了半天,没说出话。
徐知着在学员们面前完全不苟言笑,往哪儿一站都是鸦雀无声。他自己也知道小伙子们忌惮他,稍微站了一会儿就往回走,半路撞上甘约,正在营区四下转悠着拍照。
山昨天陪着boss参观矿区,今天早上会见克钦邦的各路老大,临了一个抽风,有点舍不得走,带着甘约又杀了回来。当然,他也是有正事要做,他估摸着此地早晚要遭兵祸,准备先拍点照片回去藏着,到时候喊冤要钱也有个凭证。
甘约在哪里,就代表着山在哪里,徐知着的视线四下一转,便看到山坐在一辆敞篷吉普车里。
徐知着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走过去,山一径坐着,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消失,愣是没敢起身。一站起来,下面就压不回去了,今天要不能干一场,就得打一架。
其实,在徐知着转身之前,山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
那个瞬间万籁俱寂,连呼吸都停了三秒。
赤金色的霞光将徐知着□的肩背镀出金属的光泽,肌肉结实紧绷,阳刚俊美,仿佛工艺最精妙的雕塑品。一只孔雀立在他的肩头,辉煌华丽的尾羽流过他宽阔的背与紧窄的腰,划出一道弧线,收拢在挺翘的臀侧。
美的不像一个活人,像林中的山鬼,异族的神魔。
后来,山从甘约拍的照片里挑出一张放到像素可能的最大尺寸。
彼时红霞满天,黄昏醉人,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侧转着身,唇间含着一颗瓜子正在喂孔雀,聪明灵透的鸟儿歪着脑袋轻啄……他眸中含笑,温柔如水,像是在注视情人。
蓝田的缅甸之行还没等计划好就惨遭夭折。五天后,克钦独立军忽然包围了孟拱附近的一个厂,缅甸政府军打着营救外国投资人的旗号入侵克钦邦,两军对垒,架炮互轰。克钦独立军一边攘外一边安内,忙得不可开交。
按说这事儿跟矿上没关系,可坑爹的是冲突中心地带恰在孟拱河谷,徐知着手上这批警卫有一半是从那地儿招的,孟拱一乱,他这边也就净赶着炸营,当天晚上就捉回来两拨逃兵,有几个人差点想偷枪逃走,被徐知着用绳子绑了扔在大操场上过的夜。
但打仗逃难这种事可所谓人命关天,可疏不可堵,徐知着积威再盛也只能压着一时,等到一百来人彻底炸起营来,天神亲临也没招儿。
可要是真把人放出去……徐知着又很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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