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今天的邮箱里似乎被塞了什么大件的东西,连邮箱门都只是虚掩着,没有关上。
我感到有些不安,顿了顿,才打开了箱门。
看清楚那物什的一刻,一道惊雷劈落在我的眼前,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视网膜上白翳一片,世界仿佛一下子堆满了雪,冰冷彻骨,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惨白。
我的纠结和犹豫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命运无情地宣布,这个每时每刻都在折磨我的计划,胎死腹中了。
第15章眼睛
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安静地张合着嘴唇。
我知道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也知道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叫,每一个组织结构都在像厉鬼一样嘶吼,但当它们组成声带、喉结与气管后,却只剩下了微微颤栗的沉默。
我在哆嗦,我能看到自己的睫毛在抖,发丝在抖,手臂在抖,我像是得了羊癫疯一样抖个不停,但我的脑子意外的清醒,这几日屡屡发作的头痛这会儿倒是无影无踪了,从灵台到百会一片清明。
因此我能够清清楚楚地辨别出眼前摆放的东西——硕大沉重的玻璃容器里,一颗人头浸没在气味刺鼻的化学液体中,金色的长发水草一般漂浮着,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那是我的弟弟,他瞪大了一双澄澈的蓝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甚至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我自己,看到我瘫坐在地,瑟瑟发颤的狼狈模样。
我其实是想尖叫的,我知道只要在这一刻叫出来,我就还有救,我还有希望通过情绪的纾解和爆发慢慢地变回一个理智清醒的正常人。
但是我叫不出。
像是有人用力扼住了我的喉咙,不管我怎么尝试发出声音,都无法说出一个字,几乎破体而出的愤怒、仇恨与痛苦像一口恶痰,在我的喉管中结下了一个厚重黏滑的茧,不仅堵住我的言语,还想堵住我的呼吸,想让我就这么死在我弟弟的头颅前,让我们到炼狱里去继续相伴。
如果我的神志已然崩毁,说不定此刻我已经死了,但很可惜,也很遗憾,我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好,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理智,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器皿,缓慢地捧着它转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在器皿地背面发现了一行红色的大字:
“w!!!”
三个鲜红的叹号尤为刺眼夺目,此时此刻的我没有多少嗅觉,判断不出那是颜料油漆还是血,但我知道这行血淋淋的字想警告我什么——它告诉我:我们计划已经彻底败露了。
不仅仅是败露,那个不为人知的庞大势力如跗骨之疽一般缠绕着我们,它可能是我们不经意间吸入的任意一缕黑雾,无时无刻不在渗入我们的身体。
我拉开窗帘看向窗外,一眼就撞见了悬在远处楼侧的监控摄像头,黑色的圆形光面像是一只黝黑的瞳孔,冷冷地、带着讽意注视着我,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摄入其中。
我在被监视着!一定是这样!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我行动的时间?除非陆绪言的团队里存在叛徒,即便如此,他也一定在远远地盯着我,冷眼观望着我的一举一动,在我最无助茫然的时候猝然出手,把我推向疯狂的边缘。
是谁想要逼疯我?
是谁在看着我?
我抬起头,因为在地上蹲坐了太久,眼前出现了一大片颤动的雪花,黑白交织,乍一看有如一千一万只青白分明的眼睛,它们在看着我,一步不离地看着我。
我发出无声地尖叫,抓起被我丢在一旁的终端,我想要打个电话求救,却盯着通讯录发起了呆。
我想起了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的林路,想起了办公室里监视我工作的摄像头,想起了陆绪言送来的辛德瑞拉小姐和“入门测试”,想起了朱莉娅与我对视时移开的视线。
我绝望地发现问题似乎不在于“谁在监视我”,我甚至不敢确定我身边的哪个人没有监视过我。
我咬破了嘴唇,狠狠地把终端砸在了墙壁上,随着一声巨响,陪伴了我多年的电子设备在地上碎成了一摊废料,我没有背过任何一个号码,因此从这一刻起我再也联系不上那些人了!这个认知竟让我说不出的高兴,我张开嘴想要大笑,却只发出了“阖阖”怪声,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失语了,但这没什么,我本来就是极其讨厌说话的,我再也不用应付那些该死的家伙了。
就在我像一团烂泥一样跪趴在地上的时候,卧室的门打开了。
我抬眼看去,只见桑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的脑子顿时一乱,在想着把那些脏东西藏起来之余,微弱的曙光划破我的脑海:我还有桑桑。
至少我还有桑桑。
他跟我保证过,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不会伤害我。
只有他,只有他绝对不会监视我,不会背叛我,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睡袍外单披着一件白色的风衣,远看有些像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凌乱的装束一看就是急急忙忙穿出来的,他在担心我。
我四肢僵硬地向他挪去,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是个人,可以站起来行走。
桑桑大步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抱起,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轻轻用纸巾擦拭我额头上的汗。
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几乎被汗水迷住了,我清晰地知道那是汗,不是眼泪,我没有办法哭,就像没有办法笑一样。
我的安琪只是安静地抱着我,他什么也没有说,清澈如水的黑眼睛镜子似的折射着我的所有悲哀,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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