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悠悠的一句话,刚被吐出,就消散在风里。
月已高挂,横斜交错的树枝在朦胧莫测的月光下,投照出模糊阴冷的怪影,仿佛什么渗人的东西就要破开地面,张开狰狞的爪牙,露出面目全非的脸,把自己扭曲的身体给带到人世,蔓延出无数丑恶与不堪。
夜,依旧进行着。
“哎,老徐,你不是要到城北那去挑干柴么,怎么不去了?”
“唉,别说了,刚刚正准备去,就看到玉阙派的仙长拦在山口,不让进”。说罢,那位老人摇了摇头,面色颓丧。
这几年玉阙城中本就不安定,做生意不好做,现在又封了山,不用说也知道,山上又出现什么凶猛的灵兽了。
说来也奇怪,本来山中灵兽往山下跑也不是什么怪事,但跑下来的都是一些灵力低微的,在山上饿的没法生活下去的较为温和的灵兽,善良点的人给点吃的打发走,或者干脆养下来。但也有一些人抓过来卖给别人,或是自己吃。这也着实正常,但是这几年,事情慢慢不正常起来了。
三年前的一天半夜,玉阙城靠北的几家人家听到撞门声,一下下,在这安静幽深的夜里,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悚然,城北离城中心较远,人口稀稀落落,也时常有一些没多大攻击性的灵兽跑下来找食物。
于是便有人披着衣服,挑着灯,出去看看情况。
门“吱呦”一声被打开一条缝,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一团团山猪大小的灵兽在撞着门,但依旧没看清,于是挑着灯朝门缝外照了照。
瞬间,门外的灵兽兽体暴涨,厚实的木板门猛然撞塌,直接重重的压在了那人的身上,那几头灵兽每个都有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踏在木门上,顿时,那人鲜血脑浆四溅,眼珠爆出。
死之前,那人的头惯性的转向了屋内,爆出的眼珠动了动,碎了的指骨连接着皮肉缓慢的挣扎了一下。
灵兽,不,也许不该称之为灵兽,它们仿佛来自最底层的炼狱,倒三角的眼睛泛着森森绿光,青面獠牙,兽皮凸起,翻出泛绿的血肉,从里面爬出沾着恶心的绿液的蠕虫,一个个冒出圆润的头,张牙舞爪。
那些来自地狱的恶兽闯进了家门,踏坏了院子里种着的菜,撕咬着围栏里养着的家禽,撞击啮噬着从睡梦中惊醒的妻子儿女。
第二日清晨,赶早担柴的一些人发现了原本喜欢在城北老榕树下洗漱,喜欢热情宴宴朝他们打招呼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有些好事的人便朝院里看了一眼,这一看,石破天惊!
作者有话要说:
☆、乌羽唤寒柳
紫烟冉冉,丝丝缕缕从紫纱帐中逸出,散发出令人心安的特殊香味,抬眼看向装饰出奇却不失细致繁华的屋内,一张白玉床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倚靠在床头的枕头上。
寒步看着屋内的情景,原本毫无波澜的眸色亮了亮,又复平静。
“步儿,才几年未见便不认得我了么?”声音带着磁性的沙哑,还含着丝丝难以言说的苦涩。
“叔叔”寒步紧了紧拳,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太过于颤抖。
屋内那人轻笑了一下,又幽幽叹了口气,那声音饱含了太多情绪,太多悲哀与无奈。
“对不起,还是没能保住步儿的父母”。静幽幽的房间内,声音惊散了浮荡着的紫烟,余留着一缕缕近乎透明的空气逸散在屋顶,慢悠悠的徘徊,似乎想找一个出口,犹如一个个无辜而美丽的灵魂,想找出一条通往净土的路。
站在纱帐外的寒步此时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他也是人,他有感情,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挣扎在噩梦里。如果当年只是一个陌生人告诉他这件事,他也许会悲伤怨愤个几年,然后再拾起被扔掉的信念,重头再来。但是没有如果,他看到的是鲜血淋漓如地狱里走出来的叔叔,当年的叔叔,多么风华绝代,仿佛傲然天下,永远处变不惊。相比于父母的温柔和蔼,他更像是一片天,一座山,虽然遥远冷淡,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是永远都屹立不倒,坚不可摧。
但是有一天,这座山,这片天,骤然崩塌。他心里的信念和侥幸也随之塌陷,仿若一堵墙,漏了一个大洞,风呼呼的吹,冷透了也疼透了。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些东西是不可弥补的,有些记忆是不可磨灭的。
但如今,自己下意识认为已经死了的叔叔,此刻却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
“放心,我无碍,只是这腿,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寒文笛无奈的笑了一下,眸光微闪,修长的桃花眼渐渐眯起,敛起一片苦涩。
自己没在那次屠杀中死掉,已经算是万幸了吧。寒文笛自嘲的笑了笑。
当年就连自己也以为活不了了,在送走自己唯一的侄儿之后,身后树林中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也好,反正自己都这样了,活下来怕是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他抬了抬头,看了看星光璀璨的天空,亮闪闪的,映着额上的那点朱砂,恍若有光华暗暗流转。
天上划过一颗星,短暂的照亮了天空,寒文笛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那个平时嚣张到不可一世,却总是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男人,那个平时易怒暴躁,却在听到自己的拒绝之后,只会黯然无话的男人。
他,此刻很想见他,即使是最后一面。
终于,再也撑不下去。
轰然倒下,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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