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了已有四五个藩王受挫,或遭贬为庶人,或遭人间惨事,一个个都紧张难耐,生怕燕王府也遭祸事,殃及池鱼,全部不得善终。徐云华更是谨慎,甚至将府中雇佣的非家生的下人都遣散了,那些得了一笔遣散费而又脱离了燕王府危险的佣人,却又开始留恋燕王府,认为在这个时候为了自保,脱离这样的主人,是很不地道的表现,王妃无法,只得跟下人们说,自愿留下的先领一些钱回去安置家人,不愿留下的便可直接带着银钱离开。如此,离开的反而寥寥无几,留下的那些也是忠心耿耿,誓与燕王府共存亡。
第四天,朱棣下了一个决定,要亲自去京城拜见新皇帝。整个王府上从燕王妃,下到看门的家丁,全部都哗然,劝说无果,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朱棣收拾行李,准备上路。我依旧还是秘密住在朱棣的书房里,白日里他都呆在上房,一边接待着几个官员,一边和徐云华商量进京事宜,是以很晚才回来。一回来便先和我说,“我已经听了一天的劝谏,你可省省吧。”
我刚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压了下去,只怔怔问出两个字,“为何?”
“躲不掉的,与其不断躲避,不如以进为退。”朱棣淡淡道,朝我笑了笑,“你不要担心我你,我是考虑了一切后果的。诸如周王代王,束手就擒,只能坐以待毙;湘王偏激,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现在到了我的头上,我也要汲取他们的教训,或许可以夹缝里逃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心里踌躇,终于还是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京城我可比你熟,你要是非要去,我和你一起。”
朱棣温和笑道,“这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平平等等的和我说话,我在想一件事。”
我脸上一红,“什么事?”
“莫非只有我落难的时候,你才能真心待我?若是如此,那我便一直落难好了。”
我啐了一口,“你落难就罢了,带着这一门上下一起落难吗?”
朱棣笑而不语,“患难见真情,由此看来,有时候经历些磨难是好事。”
我不想再和他打这场舌战,往里走去准备就寝,朱棣却暗暗跟来,我一回身见他在身后,吓了一跳,“王爷,您到这里做什么?”
朱棣忽而幽幽道,“照这样看来,我燕王府如今也是摇摇欲坠,我要去京,乃是城险中求胜的荒唐打算,你若愿追随,我深感你的情义,不过带你一起去可以,先要约法三章。”
我略感惊讶,朱棣向来不是这样婆婆妈妈之人,自我住进这厢房,他也从未擅自进来过,今天这是十分惹人注意的行为了。“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京城中万一遇到什么不测之事,你只管保住自己,迅速离开,若能回府带一点消息最好,若是到时连这王府也受到荼毒,你就只管奔命去吧。”朱棣背手,一身玄色长衫上有暗色龙纹,隐隐显示出他浑身掩饰不住的龙气,他抬头望向碧纱窗外,一勾上玄月慢慢爬上合欢树梢,正诉说着阴晴圆缺人间无常,而朱棣这几句话,却让我早已波澜无惊的心底弹起一连串涟漪,“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您后福不浅,不必说这样丧气的话。”
朱棣低下头,伸出一只手,慢慢移向我的脸,我心脏只管扑腾腾的跳了起来,他却只是将我耳边一缕散落的短发移到鬓角,轻声道,“你说话向来准得很,虽不知是巧合还是别有蹊跷,我今日姑且信你一把,或许我今后有福,若是果真如此,借你吉言,必也有你的福泽。”
他这么一边说着,手也已经缩了回去,我的脸却兀自烧了起来,良久不得言语。朱棣转身,“你好好休息吧,越龙城也跟我说愿陪我一起入京,你怎么看?”
我顿了顿,“越龙城在京城中比我熟悉的多,不过现在锦衣卫里全是我们不认识的人,他纵是入京,只怕也……”
“我知你担心他安危,已经拒绝了他,叫他在北平好好帮我照看王府了。”朱棣淡淡一笑,转身离开,步履轻盈的好像没有来过一般。
我坐在床边却久久不能平静。朱棣这次进京,应该是好生回来了的,只是,他是怎么与朱允炆周旋,怎么在京中与朝中臣子纠缠,我完全不知道,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焦虑不堪,也说不出什么。直到朱棣出行,踏上征途,我才意识到,这次离京,比他往日上战场更加惊险。
虽说朱允炆下了天子令,但是从命回京的除了朱棣这样大胆的,便没有别人了。那些个藩王哪个不是精明之人,谁不知道自己的如今的处境大不如前,谁还敢大摇大摆的进京显摆?一个个不是推病,就是推说脱不开身。到了京城的,也就只有朱棣一人。
踏入金陵地界那一刻起,我便提心吊胆,可是看朱棣,他却神色自然,很是自如的样子。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太监。因前朝宦官干政,宫闱与朝堂都十分混乱,是以大明开朝以来,朱元璋便下令,严禁宦官得势,所以明宫里的太监们地位十分低下,一个个都卑躬屈膝,练就了一份小心谨慎的本领。不过朱棣却对前来的太监客气至极,一口一个公公,喊得十分亲热,“先帝在时,我们做儿子没在榻前膝下尽孝,倒是公公们操了许多心,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那些个太监平日里都是被人颐指气使,就是宫女儿的身份地位都要比他高上许多,哪里有人这样亲亲热热说过话,更何况是平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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