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开始左右摇晃、实影交叠。她用力晃晃脑袋,心里暗自念起《道德经》中的一句话:“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止一遍,眼前便恢复了清明。
此时那道锐利的灰影已飞至眼前,残留在身上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暮允歌拿着长萧对着问语的脖子一扫,问语移身飞闪开,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对方手上。只见那人生着一双比印象中暮允歌的手更粗壮的指间关节和鼓起的手背青筋……
这人不是暮允歌!是余初隐!
这人身手在问语之上,长萧灵活转动攻讦间,内力亦附着其上。问语勉强躲闪,左支右绌,不幸被无形的利刃划破了右边衣袖,好在没受伤。
她咬了咬牙,双脚后踹树干,凌空跃到对面树枝上,随手摘下几片叶,拈在指尖用内力朝对方弹射过去。
余初隐微诧异,右手提箫一挡,叶片划过长萧,却并未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他轻蔑的笑一声,评价道:“功夫不到家。”嗓音听来赫然就是暮允歌。
余初隐是一江湖浪子,自幼年起便在泊清派学艺,后因故脱离门派。他不知从哪里习得一身出色的易容术,几乎可以化妆为任何人,且可以模仿他们声音。
身怀这般绝技,想要混进乘月山庄,实在太容易了。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没错,问语功夫确实练得不到家。她自小在武陵跟着师父修行,内力自然是练成了的,但师父不教她更多。这点内力除了基本护身之外,也难有更大用处。
她的拳脚功夫都是在乘月山庄学的,仅仅两年时间,她又不是什么武学天才,能练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问语将体内大半内力都提起来,集中到脚下,转身便跑。身后人紧随。她借着树枝树叶的遮挡转来转来,灵活变通之下勉强能避过攻击。
余初隐边追边吹起长萧,然而被追的人脚下无半点停顿,似是完全不受影响。他不耐地将长萧转了两圈,手持着背到身后去。
忽又见一旁地面躺倒一人,穿着乘月山庄护卫的衣裳,赫然就是配合问语查案的那三人之一。他们不像问语那般可以凭借道家内力避过萧声的影响,此刻早已被迷惑地陷入深度昏迷当中,不知做着什么梦。
问语动作迟疑了片刻,当即却被抓住漏洞。余初隐跳到那昏倒的护卫身旁,揪起他衣领,长萧横在他脖颈上,向着问语轻呵一声:“站住。”
问语落到余初隐身前几丈处,蹙眉望着他。
这人从小修习泊清派的乐技功法,能力或许不足与掌门暮允歌相比,但亦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那一曲斥魂乐波及范围极广,不仅是问语和这三名护卫听得到,连带周围在后山巡逻的人也能听到。音符调转间,他们便对林中动静充耳不闻,因此自然也不会有人过来查看。
余初隐装着暮允歌那张脸,咧嘴邪邪笑了笑,暮允歌脸上独有的儒雅侠客气质尚有留存,但眉目间已是他本人从未有过的阴狠与讥讽。他嘲笑问语:“果真是妇人之仁。”
“他是我乘月山庄之人,此番又是跟随我查找线索才被连累,我自然是要考虑他们的安全的。”问语紧紧盯着余初隐那双眼,冷静回答道。
这后山本就少有人经过,被余初隐用乐声这么一阻拦,便更难有援手了。加上他现在劫持着山庄的护卫,又不能不顾他们的生死自己逃跑。
余初隐轻蔑一笑,“乘月山庄的人,确实有些庭以归自作清高的风范。”
问语暗暗咬牙,她不能露出一点点自己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迹象,不然会更容易被杀人灭口。
“暮掌门与青山派那位死去的随从有何仇怨?为何非要至他于死地?”
余初隐再次轻蔑一勾唇,眸色深沉却并不回答。
问语知他意思。暮允歌与郑十三应当是没有仇怨的,就算有,以暮允歌的性子,也绝不会私下报复,更别提在别人地盘上、在这么多英雄豪杰面前惹事。有仇的应该是余初隐和郑十三,或者说和乔渡岚,当然还有暮允歌,否则他也不会假扮成暮允歌的模样杀人。
一个门派掌门、一个是叛教弟子,这两种人之间有仇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余初隐不说话,问语只能自己继续。
“再者,即使暮掌门与郑十三或者乔掌门有仇,至少也该知道,这里是乘月山庄,您是山庄请来的客人。但若您执意要肆意妄为,即便是客人,庭庄主也绝不会轻易饶恕。且暮掌门这般做,也会坏了乘月山庄和泊清派的交情,还有泊清派在整个武林的声誉。”
余初隐耐心听完问语这一段,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快意,稍纵即逝。尽管出现地突然而且短暂,但并没能逃过问语的眼睛。
是了。他假扮暮允歌杀人的用意或许就在于此,他想借着今日这番场面,陷害暮允歌和泊清派,更甚者,毁掉他们。
余初隐嗤笑,“庭庄主的手下可真不简单,不止能对我的斥魂乐视而不见,还这般口齿伶俐。暮某人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不过,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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