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你当年居所?”林紫叶这回真的目瞪口呆。
两人双手相牵,裴夙自然能够感觉到她的震惊,这种情况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微微颔首,轻轻一笑:“恩。”
眼望面前破败庙宇,裴夙轻轻一叹:“果然还在,虽然比之当年香火鼎盛之时全然不同,然而到底依旧立存着,在我意料之中。”
裴夙说他当年居所,竟是一处如今虽已荒草丛生,然而却看得出,曾经雕廊画柱,香火极盛的庙宇。
枯敗的芦苇杆子在庙宇周围摇晃着,而它隔壁就是一处风光秀丽的湖泊——水光潋滟,艳阳之下秀美无限。
庙宇仿佛已经步入衰微暮年,湖水却好像孕育着无限生机。
如此对比,岂不叫人感慨?
裴夙足尖轻点,拉着她的手立在岸边,深深吸了一口此处沁凉的空气:“人工之物终会朽坏,只有这样的风光,万古长存。叶儿,若不能成神,终为蝼蚁。你……”他的眼眸深深,其中仿佛含着万语千言。
然而终究没有说下去。
林紫叶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大概猜到了裴夙的未尽之意。
他大约是想说,等我飞升之后,我在上头等着你这样的意思吧?
裴夙……裴夙……
心里一时大痛,林紫叶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微微撇过头望向庙宇:“我说大魔头,就算你当年修为不足,但是至少比普通人也该强一点儿的吧?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份上?”
随便出个手也足够吃喝花用了啊,哪怕去抢劫,也不至于住不起房子吧:修真者嘛,从头到尾哪怕自己都觉得自己比普通人高一等的,沦落到要去住庙宇,这得是有多苦逼?
裴夙低了头似是有些面红,他很少见的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当时……刚刚来凡人界,什么也不懂。”
出门就被卖“秘籍”的忽悠了一次,再被骗走了身上所有的钱,饮料里被下了药,还差点连修为都用不出来……
总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那时候的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人傻钱多快来抢的二货就对了。
有修为有什么用,不懂生活不通人情世故,那就只是满身肌肉的蛮子罢了。
现在回想起来,在他后来的数百年人生里,再也没有过比那时候更悲惨的日子了,不过,之所以后头能混的风生水起,也要归功于那些人间烟火和困苦岁月。
不过,也再没有比那时候更单纯的日子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稍稍讲了几句那会儿犯的各种奇葩错误——林紫叶乐的就要笑出声来,眼眸弯弯,笑意完完全全的渗进了她的眼底。
裴夙瞧着她笑的真心,知道她听得有趣,瞧着她一双眼眸闪闪发亮,他心里亦是乐意,便着意扮拙,哄得小妞花枝乱颤:以裴大人如今的手段,做小伏低哄小姑娘这件事驾轻就熟,信手拈来,当然,前提是他乐意。
林紫叶听得他说的各种往事,后头笑的捂着嘴揉肚子直打跌:她也未必不知他手段,只是这一刻,彼此都乐意享受当下的这片刻温暖和片刻温馨,却不必去想背后的风刀霜剑,和明日那必然会到来的离散。
裴夙牵了她的手,两人绕了庙宇漫步了一圈。
他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庙宇已经朽坏的门框,声音当中似有无限感慨:“还记得当时这里人流如织,是城中香火最旺的庙堂。庙里头的和尚们一共收留了几十个无家可归的人,虽然提供的只有清粥小菜,不过那时候我却吃的很香甜,那斋菜的味道,此生难忘。”
林紫叶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裴大魔头此生吃过的好东西只怕比我还多的多,那些用山珍海味,灵气泡养出来的好东西向你进贡的人大概都要哭了,在你心里,那些还比不上几顿斋菜么?”
“是啊。”裴夙轻叹道,“再好的东西,到后来也是索然寡味。时间不对,就什么都错了……吃到嘴里却比不上最初尝过的粗糙那样香甜。”
他沉默下来。
林紫叶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
她这会儿没有接话,只是浅浅一叹:时间不对,又能够怪得了谁呢?
“你在这儿呆了多久?”她问。
“几个月吧。”裴夙叹了一口气,“我便是在此地筑基,之后才得以重返修真界。”
“这里?”林紫叶吓了一跳。
五灵根要修行有多难,她是有所耳闻的。
她原本以为,裴夙能够有今日光景,必然是有大机缘,大造化,但是今天听他说了那些过去的回忆,她才赫然发现,裴夙大概真的是单靠自己从底层爬起来的强者,如果他能在这种地方靠着贫瘠到稀薄的资源筑基,那么之后还有什么能难得住他?
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励志和传奇啊。
她的美目之中就隐隐的泛出了一点崇敬,裴夙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那会儿也是破釜沉舟无路可走,若不能筑基,我便想着一世就在这里过了算了,索性去剃度出家,也不要想什么报仇的事儿,一个不能筑基的废人,说要找那些天之骄子们报仇,可不是个大笑话么?”
“裴夙,你在我心里是最强的。”林紫叶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就算当时不能筑基成功,你也不会是个废人。像你这样的人啊……”她叹了一口气,“只要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的吧。”
裴夙这会儿真的笑了,唇角轻勾,哎,被她安慰了呢。
他只是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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