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很清楚,雅紀在國中的時候,遠比現在的自己成熟許多。
撇開體格差異不談,當時的雅紀早已經不是『小孩子』,而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
相較之下,自己就……
不管做什麼都是半吊子的–小孩子。尚人強烈意識到這一點。
懊悔。
不甘心。
以及,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人最不幸似地,遲遲無法振作起來的弟弟……則讓他感到不耐煩。
就算揪住裕太的脖子,惡狠狠地罵他:
「你別再任性了!」
最多也只能讓裕太吊著眼睛瞪回去,完全激不起任何回應。
作為人家的哥哥,尚人真有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雖然長他兩歲,但裕太原本就不將它當一回事。追究起來,都該怪每次兩人發生爭執時,尚人老是敗給裕太的堅持,先行退讓。
若想將一度扣錯的釦子回歸原樣,勢必得花上高於先前數倍的功夫。
就算被外界譏為篠宮家的『爛橘子』,裕太的生活態度也依然故我。忍無可忍的沙也加,某一次終於對他破口大罵:
「你這樣子,真的是『長不大』耶!鬧脾氣、處處和家人作對,能解決問題嗎?像笨蛋一樣。你總不能一輩子任性下去吧!是男人的話,就該給拋棄我們的那傢伙好看啊!
你要當廢人是你家的事,可別把我們都拖下水!」
面對久違的一頓臭罵,裕太先是無言,之後突然揚起拳頭。
就這樣,結果,最後加上勸架的尚人,三方形成一場大混戰。
沙也加想必恨得牙癢癢的吧。對於么弟遲遲無法從父親離家的打擊中走出,執迷不悟的劣根性。
大哥雅紀為了家人那麼努力耶……
自己也是,尚人也是,從母親倒下後,還不是沒有半句怨言就一肩挑起家事。
想到這兒,沙也加先是對任性自私的弟弟感到沒來由地火大,然後則是無法克制的憎恨。
或許,沙也加本身也累積了不少聯考的壓力吧……
總之,她在那場大吵大鬧中弄傷了額頭,又引發另一場騷動。
尚人和裕太一見到滿臉是血的沙也加,嚇都嚇傻了。
母親大受打擊而昏倒。
匆忙叫來的救護車鳴響聲,讓篠宮家附近聚滿了好奇的觀眾。
似乎是從打工地點飛奔而來的雅紀,眼睛布滿了血絲……
親戚那邊的大人們,似乎是早預知到這一刻。他們只能無奈地抱著頭。
到這地步,就當是冷靜期也好,是否該讓沙也加和裕太分開呢?大人們不斷對雅紀施壓。
那時候,臥病在床的母親完全派不上用場。
於是,狡訐的大人們轉而鼓動雅紀。因為不管再怎麼不情不願,弟弟妹妹都不敢違逆大哥。哪怕是裕太也一樣。
父親不在之後,雅紀在弟妹面前說話更具份量了。也可以說,他們對雅紀的信賴和依賴愈來愈強。
結果,沙也加搬到鄰市的外婆家,從那兒通學。雖然比較費時,不過利用電車的話,並非是到不了明和中學的遠距離。
總不能讓讀國小的裕太通學吧–這也是原因之一。因為雅紀認為,這時候最好讓聯考生沙也加專心在課業上,別再給她多餘的負擔。
「沙也加,妳先搬到穩定一點的環境,專心準備聯考好不好?加門家的外公外婆都很高興妳過去和他們一起住。妳不用擔心我們,媽媽的情況比以前好多了。再說,家裡還有我和尚在。」
沙也加會乖乖點頭答應,全是因為超強的戀兄情結使然。
再怎麼說,對沙也哥雅紀都是一天的活力泉源。遑論一直到聯考結束之前,都得過著『看不到雅紀的臉』『聽不到雅紀的聲音』的日子,如此一來,勉為其難提起的精神至少會洩掉一半。
不過,沙也加是不可能讓雅紀為難的。
所以,是在做了大考結束後要立刻回到篠宮家的一再約定後,她才不情不願地,暫時搬往加門家。
沙也加暫時離開之後,家裡突然變得好冷清,彷彿火光消失般寂靜空冷。
然後,尚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一年,想盡辦法應付家中開銷的人雖是長男雅紀,不過,將沉滯氣氛一掃而空的,卻是嘮叨而可靠的姊姊沙也加。
『光是一個女孩子,就能讓家中生色不少。』
或許真是如此。
容貌悖離日本人的雅紀,光是站著不動,便能營造出華奢的氣氛。而在另一層面上,沙也加的存在對篠宮家而言、對家人而言,同樣是不可或缺的–尚人相當明白這點。
「家人就是要住在一起才叫做家人。」
已成了母親口頭禪的這句話,尚人已經能深刻地體會到了。
名為『家人』的拼圖。
缺少父親的那一塊,再也無法填補。所以,尚人實在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塊!
或許最執著於『家族羈絆』的人,正是母親吧。
單憑一個弱女子,獨自養育四名子女的理想與現實。
處處碰壁的母親,一定承受著旁人難以想像的壓力吧。末了,她不但賠上身體健康,甚至連內心都扭曲變形。
不能再這樣下去。
必須更努力才行……
然而,儘管精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身體卻無法如願行動。那種苦澀,究竟有多麼難捱?
原本應該好好扶養子女的自己,反倒淪為家人的負擔。
想到這兒,內心一定會加倍地痛。
為人母親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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