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官向他下达了死刑通知书,他愉快地接受了。执法官问他还有什么请求时,他摸了摸刺猥毛一样的胡须,说:“希望能请个剃头匠来帮我拾掇拾掇。”执法官说:“我回去向领导汇报。”
剃头匠提着一个小木箱,畏畏缩缩地进了死刑犯囚房。他毛手毛脚地刮光了司马库的头发,然后刮他的胡须。刚刮了一半就在他腮上拉出了一个血口子。司马库吼叫一声,吓得剃头匠跳到门外,站在持枪的两个看守后边。
“这个家伙的头发比猪鬃还要硬,”剃头匠把崩裂了刃口的剃刀举到看守们面前,说,“刀子都崩了。他的胡子更硬,像钢丝刷子。这家伙还一个劲儿地往胡子根上运气。”
剃头匠收拾起家什就要走。司马库骂道:“狗日的,这算怎么回事”
“死囚犯,”剃头匠骂道,“你那胡子已经够硬了,可你还往上运气。”
司马库哭笑不得地说:“孙子,不会凫水埋怨鸟挂水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运气。”
“你哞哧哞哧地,不是运气是干什么?”剃头匠聪明地说,“我耳朵又不聋。”
“混蛋!”司马库说,“那是痛得我喘粗气。”
看守说:“师傅,没有你这样干活时。吃点累,给人家刮完。”
剃头匠道:“我刮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司马库叹息道:“妈的,世界上竟然有这种货色。伙计们,给我开开铐子,我自己刮了吧。”
看守坚决地说:“不行!你要是借此机会行凶、逃跑、自杀,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司马库骂道:“操你们的妈,把当官的叫来。”他用手铐把铁窗砸得哐哐响。
一个女公安干部跑过来,问:“司马库,你闹什么?”
司马库说:“伙计,看看我的胡子,刮了一半,嫌硬,不给刮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她一掌拍在剃头匠肩膀上,说“为什么不给他刮完?”
“胡子太硬,他还往胡子上运气……”
“日你祖宗,你还说我运气!”
剃天匠举起伤损的剃刀辩解着。
司马库说:“伙计,敢不敢汉子一次,开铐,我自己刮,这可是我这辈子最后的要求了。”
那个女公安干部,参加过捉获司马库的行动,她犹豫了一下,果断地对看守说:“给他开铐子。”
看守胆战心惊地打开了司马库的手铐,疾忙退到一边去。司马库揉揉肿胀的手腕,伸出了手。女公安从剃头匠手里要过刀子,递给司马库。
司马库接住刀子,感激地望着女公安浓眉下那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问:“你难道不怕我行凶、逃跑、自杀?”
女公安笑着说:“那样你就不是司马库了!”
司马库感叹道:“想不到最理解我的,还是一个女人!”
女公安轻蔑地笑笑。
司马库色迷迷地盯着女公安坚硬的红唇,又往下观注她把土黄色制服高高挺起的胸脯,道:“大妹子,你的奶子不小啊!”
女公安咬着牙根,差恼地骂道:“贼,你死到临头了,还想三想四!”
司马库严肃地说:“大妹子,我这辈子日了那么多女人,只可惜至今还没日过一个女共党。”
女公安愤怒地扇了司马库一个耳光,响声清脆,震落了房梁上的灰挂,他却嬉皮笑脸,没事人似的说:“我一个小姨子就是女共党,立场坚决,奶膀肥大……”
女公安满脸赤红,啐了司马库一脸唾沫,低声骂道:“骚狗,当心老娘阉了你!”
司马亭悲愤的喊叫声把司马库从苦涩的回忆中惊醒,他看到,几个虎头虎脑的民兵,架着他的哥哥,从人圈外挤进来。“冤枉啊——冤枉——我是有功之臣,我跟他早就脱离了兄弟关系……”司马亭哭诉着,但没人理睬。司马库惋叹一声,心中浮起一丝歉疚之情。这个哥哥其实是个忠厚的好哥哥,虽然嘴巴刁怪,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弟弟。司马库想起多年前跟随着哥哥进城的情景。那时我还是个半大孩子,跟着哥哥去收帐。路过胭脂胡同时,一群涂脂抹粉的娘们把哥哥掳去了。哥哥出来时,钱褡子空空荡荡。哥哥说,‘兄弟,回去跟爹说,路上遭了强盗。’那一次,是中秋节吧,哥哥喝醉了,去串老婆门子,被人剥光了衣裳,吊在大槐树上。‘兄弟,兄弟,快把哥救下来。’他的头上流血。我问:‘哥,这是怎么啦?’你当时是那么幽默,你幽默地说:‘兄弟,兄弟,小头舒坦,大头受罪’……司马亭腿软,站立不住,一位村干部逼问:“司马亭,说吧,福生堂的地下宝库在什么地方?不说就让你一起走路!”“没有宝库,没有宝库啊,土改时都掘地三尺啦!”哥哥凄惨地辩解着。司马库笑道:“哥,别吵吵了。”司马亭骂道:“都是你这昏蛋害了我!”司马库苦笑着摇摇头。一个公安干部手扶着屁股上的枪柄,训斥村干部:“胡闹胡闹!快把人拉走!一点政策观念都没有。”村干部道:“我们顺便搭车,看能不能榨出点油来!”一边说着,—边把司马亭拉走了。
监刑官举起红色的小旗,放开喉咙喊道:“预备——”
枪手们举起枪来,等待着那个字。司马库直视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浮起冰一样的微笑。这时,一道红光在河堤上闪烁着,女人的气味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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