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沈吟了一下,拍拍苏朝宇的肩,自己上楼去给江元帅打电话。江瀚韬虽然还在低调地“病休”,却始终没有真正停止工作,此刻元帅府得到的消息自然更多:“三瓶毒气,在三个换乘站,都是每小时上万客流的地方,已经救不及了。”
江扬身体发冷:“他们……疯了!”
江瀚韬说:“不,儿子。要疯了的,是纳斯。”
这句话如苦苦闷了几天没有下雨的城市忽然遭遇了一片乌黑的雨云,渴望畅快淋漓,但更多的闷和压抑却在意料外到来。江扬终於明白了担心的真正源头是什麽,但仍然不能做出明确地判断:多少年来,他的教育体系里都将纳斯形容成一只山猫,尽管外貌极具虎和豹的优雅端庄,但毛发里藏著随时可出鞘的尖牙利爪,它并不本性嗜血,却也毫不怜惜弱者,如果需要,它可以吃下几倍於身体的食物,慢慢消化,然後变得更加强悍。江扬叹气给自己听,然後用下官的标准口吻问道:“死伤有多少人?”
“还没有确切的数据,相关图片我会差人传给你。”江瀚韬顿了顿:“边境吃紧,国内也不安稳,更要小心,任发生什麽,不要轻举妄动。”
“是,长官。”江扬立刻应下来,又谨慎地用陈述句来提问:“下官以为,这次事件之後,和纳斯的战争无法避免了。”
江瀚韬没有说话。
万般轮回难道都是注定?当江兆琅元帅死於雪伦山会战之後,布津和纳斯签下了停战协定,从此安宁了不少年,事到如今,依旧是江家人守在边境,依旧是江家最好的男儿领兵,依旧是边境线,依旧是纳斯,江瀚韬忽然捏紧手腕,强迫自己调开这不吉利的思路。信仰光明神的子孙从未在勇气的问题上迷茫过,但仍然畏惧命运的安排。他说:“儿子。”
江扬没有立刻答话,他等著这个称呼後面跟著的其他叮嘱、命令或者批评,但是……江瀚韬说:“儿子?”
“爸爸?”江扬说:“我在听。”
“吾儿戍边,”江瀚韬用念古诗的语调轻轻说,“当年,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写过这样一个梦,他说:‘他日吾儿戍边,铁马戎装,强敌步步退却,皑皑雪山,漫展吾儿大旗!’”
江扬听得震撼:“下官……我明白您的意思,爸爸。”
“不,你不明白。”江瀚韬说:“连我都不明白为什麽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大概我只是感慨,他没能看见最优秀的孙子擎旗,江扬,你知道,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只知道鹰马围猎。”
江扬挺胸昂首站在窗口,天色渐暗,有凉爽的风从窗帘下面钻进来,一下一下抚著他额前的发,一如从未见过面的爷爷那因为弯弓持枪而略显僵硬的手。他闭上眼睛,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如果爷爷在世,见他这样对待长孙,一定会狠狠骂一顿。爷爷的脾气也不好──苏朝宇生气的时候说,你们江家一窝乌龟脾气──江扬睁开眼睛,忽然叹了口气:“爸爸,我想,现在我明白了。”
江瀚韬柔声说:“旌旗江山都不重要,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爸爸,”江扬说,“我不仅有您,还有苏朝宇,还有儿子女儿,说来,我也是爸爸了。”
“当然,这是两个父亲之间的谈话,”江瀚韬轻笑一下,“你百般不想当我的儿子,我又不忍心让你做下官,现在终於找到平起平坐的方法了,我觉得很好,你说呢?”
江扬也笑了,却不知道要用什麽称呼,想了半天,他决定用从未有过的方式开玩笑说:“我也觉得很好,江爸爸。”
江瀚韬彻底放心了。他的儿子找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不是元帅,不是相爱,不是亲人,不是闲散,不是任何一种世间有名字、被字典定义过的事物。那是一种单纯的、对生命的信仰,是一种积极的情感,一份永不失望的希望。他知道儿子一直在求索,他希望儿子拥有,如今,这件比找到真爱还重要的大事,终於完成。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17
第二天,布津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在报道纳斯的三个地铁中枢被投放毒气的恐怖事件,只是因为事关国家安全,字字句句都是照抄纳斯外交部的通稿。报道里说,从监控录像里可以看出,带著毒气出现的投手身上绑有定时炸弹,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神色恐惧,显然不是自愿。至於他们携带易燃易爆品如何进入了地铁站,被解释为“安检人员内部有接应”,江扬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觉得这个解释苍白无力,他在办公室里折起日报,眉头皱起又松开。
虽然早就习惯了副官的生活,苏暮宇还是没有修炼出程亦涵那样持久的沈默美德,轻咳两声:“事实上,我知道这是怎麽办到的。”
江扬等到了想要的答案,不露痕迹地愉快点头。
“他们什麽也没有携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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