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站起来,踱到苏朝宇身边,却并不想安慰他:“是,虽然我们并不是月宁远,但我们基本可以知道她设局的大致目的。苏朝宇,事实证明,你不是想不通,而是根本不愿想!”
“因为她是庄奕!”苏朝宇放弃了抵抗。面对了解他如同了解整个边境基地一样透彻的江扬,苏朝宇知道他的任何反击任何抵抗任何花言巧语都没有意义,江扬既然能在多年前就撕破他的心理屏障直达要害,那麽,现在,他毫无遮拦地趴在略冷的地下训练场的鞍马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动起负隅顽抗的心思。
“还有,因为月宁远要了苏暮宇的盾牌。”江扬一针见血,没等苏朝宇反应过来,藤杖已经重新破空而後落下,准准抵在苏朝宇的臀部。“让我再来问你一次,苏朝宇上校,既然你已经清楚月宁远会用你和苏暮宇最珍视的一段感情垫背,那麽,回答我,你何时何地,多少次使用了波塞冬的权利而没有让我知道?”
苏朝宇闭上眼睛。
他看见苏暮宇缠著纱布孤零零地躺在南原市医院的病床上,每次换药都疼得呲牙咧嘴;他也看见苏暮宇咬著笔杆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看著候鸟从教务处偷偷拿来的一份没及格的成绩单愁眉苦脸。他爱苏暮宇,胜过爱世界上其他的美好的事物,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果苏暮宇无法和海神殿脱开联系,那麽後半辈子,他是没法痛快生活的。
然而月宁远拿走了一切。苏暮宇说过,若有一日他不再是波塞冬,江家的船就会进水,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他终究要成为第一具被扔下去的尸体。苏朝宇记得他紧紧抱著苏暮宇说,不会的,江扬不会丢下你。苏暮宇冷静地推开他,说,不,哥,你不懂,不是他会不会,而是我该不该。
苏朝宇心下悚然,苏暮宇的脸上却依然挂著笑。
“苏朝宇上校!”
江扬挥动藤杖,又快又准地抽了苏朝宇一下,登时涨红一条痕迹。苏朝宇没防备,虽然挨得并不是太狠,但他却咬破了舌头。江扬的声音那麽高那麽凶,他说:“苏朝宇,苏朝宇!你必须信任我,必须相信此时此刻我不会把苏暮宇从船上丢下去。你必须告诉我,必须保证事无巨细,你和苏暮宇再也不能和海神殿有任何瓜葛,你必须这样,我不能失去你,我也不能失去整个江家,苏朝宇,苏朝宇!你明白吗?”
苏朝宇茫然地落了一滴眼泪:“是,我明白……我明白,江扬。”
江扬搂住他的腰,把他从鞍马上解放下来,放在一张柔软的垫子上,手心里揉了清凉的乳液为他按摩。苏朝宇伏在江扬的腿上,恍然想起当年第一次从心里感受到对方的保护的场景。他开始清晰地复述,从第一次到迪卡斯动用波塞冬的力量找了条偷渡的渔船,到後来用苏暮宇的护照出国去纳斯,再到前阵子和彭耀在古董街脱险,他的记忆力很好,讲得也十分清楚,江扬一一记下来,询问细节。
“江扬,是不是说,终有一天,苏暮宇会因此而死?”苏朝宇忽然撑起身子问道。
“不。”江扬的声音变得柔软而富有包容力,“我承诺你,绝不。这不仅仅是江家对他的回护,说得自私一些,这也是我对月宁远的不低头。同仇,同进退,苏朝宇,你要信我。”他为他穿好衣服,苏朝宇吻上去:“我不要你的同仇,我会手刃月宁远,若有机会,你必须成全,一定,江扬,我要你的许诺。”
江扬含糊地回答了一个“好”。
“但我也要你的同进退。”苏朝宇说完,更疯狂地吻下去,“生死相随,江扬,我们已经在光明神面前发誓,生死相随。”
江扬的手指插进苏朝宇海蓝色的头发里,指腹触摸他的头皮,温热的,带著薄荷香气的头皮。他把苏朝宇的额头和自己的贴在一起,十分用力,似乎这样就可以交换思想,或者产生更加深邃的共鸣,他不断地吻苏朝宇,不断地说各种情话,各种叮嘱,苏朝宇不断地回应,直到两人都失去了力气。
苏朝宇说:“从此,我会小心,但绝对不允许你再用这种方法跟我谈。”
江扬笑了:“是,是,但不用这种方法,这几天我试探你多少次,你根本不肯去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更深层的意义,至於海神殿……你总害怕暮宇的‘黑道’身份会成为炸弹──现在一切都变了。”
苏朝宇没说话。
江扬把藤杖塞回包里,微笑说:“这个方式你不喜欢,我知道,所以,我错了。”
苏朝宇却把下巴放在江扬胸口,想著什麽。江扬觉得有些内疚,刚要抚摸爱人的脸,苏朝宇却一把揪住了对方的手腕,一脸深沈严肃:“也没错。若我没有这样的性格漏洞给你抓,你怎麽享受家法的乐趣呢?”说完就换了一副蔫坏的表情。江扬气笑了,翻身压他:“乐趣?小混蛋!”
苏朝宇佯装恐惧地扭动了两下,终於冷静下来,理智地说:“为了不再被你吓唬,为了苏暮宇,我得改掉这个弱点。”
“苏暮宇……”江扬眯起眼睛,一副吃醋的样子,“原来只是苏暮宇而已……”说著说著,他就撑不住,快要笑出来了。
“当然!那是苏暮宇,那是我的另一半生命!”苏朝宇撇嘴。
“真嫉妒!”江扬看著表,从容地把垫子拖回原处,“那我是什麽?我要发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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