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著你的面说?”
程亦涵几乎可以看见江扬挑眉冷眼的样子:“他害怕您,长官,比怕我更甚。在食堂遇见,他几乎要贴边溜走,难为慕昭白还抓著他听介绍,‘这就是亦涵’。”
江扬叹笑:“希望我这个自私的决定,没有给你带来困扰,亦涵。”
程亦涵说:“要论困扰,有。但我说过,如果你需要修理小船的工具,伸手来索取就可以,江扬,这不是我的妥协和强装好人的宽容,我只是很确定,你需要它。”
江扬无法说得更好。程亦涵一如既往地,像一柄沈默的刀,静静守在江扬身後的墙壁上,冷静地注视面前的战局,精蓄能量。即使冷它十年百年,该出鞘时,仍是惊绝。正因为如此,江扬的伴郎从来没有候选名单,一定是程亦涵,绝不可能是任何其他人。程亦涵明确表示,这就是指挥官欺凌下属的一种新方式,江扬反驳说,一辈子一次而已,不许抱怨。程亦涵长吁短叹:“就因为只有一次,才会逼到极致。”
事实比想象得更残酷。因为这场婚礼上没有伴娘,因此伴郎需要承担更多细心的责任,要一次次和新郎演练走红毯的仪式,从婚礼正式进入彩排那天开始,就要陪在新郎身边,替他操心所有他看不见、管不到的事,还要参加至少两次关於流程的通知会。程亦涵不得不提前一周回首都试礼服,在这之前,他必须安顿好基地那边的所有事情,并且带回若干需要随时处理的文件,边当伴郎,边做副官。
却因为慕昭白求婚在先,程亦涵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於是他这段时间心情十分好,惯常的扑克脸上居然还能有几个淡淡的笑容,话语里也多了幽默。江扬和他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此时自然能听出变化来,又隐约听说了慕昭白求婚的事,因此警告道:“我听元帅说,程叔叔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
程亦涵没反应过来:“什麽事?”
“还能有什麽事?”江扬叹气,“你瞒不过的。”
程亦涵一激灵:“怎麽知道的?”
“凌寒向凌叔叔坦白以後,元帅曾经提醒程叔叔注意你的动向,甚至还旁敲侧击地给我打了个电话……”
“给你?”
“但是我可始终为亦涵弟弟保密的。”江扬赶紧把程亦涵没出口的下半句堵了回去,“不过,这种事情,你能躲到哪里去?”
传真机响了起来,程亦涵心烦意乱地看了一眼,是江家为他定好了下周的机票,发来了订座信息和相关注意事项。他右手攥拳抵在胸口,那枚昂贵的、大概花掉了慕昭白大半年薪水的戒指硬硬地隔著衣服摩擦他的皮肤,程亦涵忽然很难过。
国安部的大门里面并非直通办公室。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厅,360度环绕著高精度摄像头,一排十八个安检门可以让数百人短时间内通过。更多的合金椅子像课堂一般排开,供人办事等待的时候休息用。这个大厅里每天都有几千人来来去去,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可以通过安检後面的身份识别系统,进入大楼内部真正的办公区域,凌寒曾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而现在,身为边境基地飞豹师副师长的他,穿著陆军军服,也要坐在等待区,耐心等著别人把办好的文件通过安全出口送到自己面前。结果,出来送文件的不是他熟络的教官,而是国安部部长凌易的秘书,那人笑笑,隔著门递给他一张身份卡,又把办好的文件装在袋子里一摇:“凌部长说了,让你滚上去。”说完,他高举双手无奈地补充:“这是原话传递。”
凌寒假装没在意那个动词,轻车熟路地溜进父亲办公室,凌易正好空闲,看见儿子就说:“你是在测试新装的面部识别系统是不是好用吗?”
“库里又没我的资料了!”凌寒依然毫不客气地坐爸爸的办公桌,“有事?”
凌易气得笑起来:“没事就不能见我儿子?”
“预约了吗?”凌寒随手撕了一张桌上又厚又白的便笺折飞机,凌易抢过来,把一叠文件塞进凌寒怀里,一指沙发:“坐那儿看去,看完了去做这个任务。”
凌寒立刻警觉地退了三步:“再说一次?”
“别装傻。立刻,看!”
凌寒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无论资料里写著什麽,能做一件陆军以外的任务,对他来说都是十分有成就感的事情。他知道骨子里有特工的因子,这辈子没法更替。可是,看完材料的凌寒怒气冲冲地跳起来:“不干!损面子!”
凌易瞪他:“再说一次?”
“跟踪侦查这种活儿谁不能干啊?”凌寒生气地挥手,“我走了,再见,凌部长!”
“滚回来!”凌易拍桌子,“总归,你是要去一趟元帅府的。”
凌寒狐疑地看著他,没几秒锺,手机就响了,里面传出江扬十分欢乐的声音:“凌寒?你在首都吧!”
“你们合计好了让我打杂的!”凌寒抓起资料,气冲冲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从国安部部长办公室茶水台上抄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大苹果。
苏暮宇的身体依旧很虚弱,每天要在房间里挂四个小时吊瓶。有专门的医生照顾他,两班人轮换,他们对苏朝宇说,你弟弟情绪不好,加上身体底子虚,所以才好得慢,反正没事儿,静静养著吧,还年轻,不要落病根。苏朝宇几次三番地跟苏暮宇谈心,那个有一头漂亮的海蓝色长发的年轻人却总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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