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步想离开,却被李顾猝不及防一把连人带被子抱了满怀。
李老板怨气冲天:“今天再不做我就要憋死了。”嘟囔着去啃纪寒星露在外面的脖子,箍得人动弹不得。
纪寒星眯了眯眼,看到他襟怀大敞的样子,嘴角翘了翘:“老不正经,我看你是欠教育了。”
李顾坦荡荡被子一掀,睡袍也解了,“就等你来教育我了。”
纪寒星反客为主,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
小破孩
李顾腰肢酸软,双腿也不太能合得上。纵然纪寒星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克制,到底也是一个气血方刚的年轻人,情到浓时,作为承受一方的李老板还是得吃点苦头。
他此刻躺着好慢慢回复点精气神,纪寒星在他背后充当人肉沙发,顺便给他捏捏好放松肌肉,李顾转过来,眸光灼灼盯着他,情不自禁道:“星星的眼睛真好看。”
真是……身残志坚,色心不死。
“你过来点,我想亲亲你。”李顾说。
纪寒星的眼睛,总让李顾想起宁川的夜晚。
那时候李总还不是李总,只是个名叫李顾的皮猴子,成天没有正事可做,在那个小小的山坳里上窜下跳,是个土气十足的山大王。
宁川这个听起来安逸美好的名字,背后是个贫困县里的贫困村。除了人口多点,要什么什么没有,唯一一个风雨飘摇的小卖部是这个小地方最接近市场经济的一面。李顾据说是老村长捡到的,拉拉扯扯由这个单身汉带大。长到十四五岁头上,像只精瘦黝黑的猴,身体健康活泛,能打架能闯祸。
原本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要跟着村民出劳力,种地修路干活儿的。但自从支教的老师纪知青来了之后,老村长说什么都不再让村里的孩子干活儿,只要他们好好跟着纪知青认字读书。
那年冬天的时候,从城里探亲的纪老师回来,还带了一个小孩子回宁川,说是叫纪寒星。
李顾以前很讨厌宁川的冬天,风呼啦啦地响,吹在脸上像刀子割。空气吸进鼻子里,都干得能刮破鼻腔。还有光秃秃的山和流速变缓的水,这里没什么好的,所以也留不住人。来这里的老师都是待上几周就走,来的时候也有满怀信念和热情的,走的时候大多匆匆忙忙甚至不好意思跟这些已经倾尽所有来招待的村民告别,只想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仿佛贫困是种会传染的病,沾染上了,自己也会有不祥的意味。
李顾那时候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只隐约知道山外面的人跟他们生活的方式是不同的。他那点井底之蛙的眼力见还不足以让他生出对于世界不公平的怨怼来,依旧是个没心没肺的皮猴子。小皮猴李顾裹紧了身上有补丁的棉袄,蹲在干枯的树枝上,看到头顶星河璀璨生光。
即使在寒冷冬天的晚上,也有星星闪闪发亮。这是纪知青跟他提过的,纪寒星名字的意义。
李顾见到那小孩第一面就记住那双眼睛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这样熠熠生辉的眼睛。宁川的女孩子也是灰头土脸的,能吃饱就行了,外表这种东西既不注重也不知道怎么注重。发育不良的小男孩小女孩玩在一起,乍一看过去都是皮肤有些皲裂的脸蛋子和洗到败色的破棉袄,实在看不太出所谓的男女有别。
李顾去纪知青家里,是为交作业的。
他已经十四岁了,邻村跟他同龄的都换上假证出去打黑工了,他还待在宁川念书,学的是再基础不过的入门知识,手上捏着满纸见不得人的狗爬字。
纪知青正在光线飘忽的灯下改教案,他分不出神来,就说:“星星,你帮李顾哥哥看看。”
原本坐在床边看书的小孩闻言抬起头,那是李顾从未见过的干净漂亮的小人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可能还要更小一些,像是最好的白面粉揉出来的小面人,嘴唇红红的,像春天里开得最冶艳的花。一双眼睛尤其漂亮,眨一眨,好像就会溢出满天星辉。
纪寒星听到纪知青的话,放下自己手上的书,一板一眼走过来,对李顾伸出手。
李顾突然有些窘迫,他大大咧咧毫无顾忌的人生里陡然生出茂盛的羞耻心,攥着草纸似的作业本不肯撒手。
小孩语气平平地开口,声音清冽好听:“写得丑我也是要看的,你不用担心。”
李顾一愣,小孩这是在宽慰他么,只听小朋友接着说,“因为你可能不仅写得丑,还写错了。”
李顾难得红了脸,收回作业纸不是,给他也不是,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纪知青笑起来,“星星别这样说,哥哥比你年纪大。”
“那就应该认识更多字才对。”纪寒星说,话不是好话,还有点尖刻,语气却是一点偏见没有,很是那么回事的样子。纪寒星拿过了他的作业,白嫩嫩的小手把那两张“草纸”展开抹平整。
李顾局促地蹲在旁边,心里暗暗想着,下次弄点好纸来写作业,自己的本子这么糙,可别把小孩这嫩豆腐似的手刮破了。
纪寒星审慎地逐字看过他的作业,翻着他满纸的狗爬,表情郑重:“你基础不行,不过不用怕,以后我会好好教你的。”
李顾一时哭笑不得,只觉得这真是他浅薄的人生经验里遇到过最漂亮也最特别的……小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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