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问南宫,其实正是因为感觉到那正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幸福”的不确定和危险性吧。那不仅是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背负的天门血仇。他那时并不知道南宫北翊的想法,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喜欢在他的身边,从与他携手同行,渐渐发展到耳鬓厮磨,交颈依偎的地步。他们从朋友变成“恋人”,正是在此处他那句包含着巨大的喜悦和同样可怕的恐惧的试探话语。
南宫北翊没有多说,他显然看懂了谷云起眼中的神情,将他的脸捧过来,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那会让谷云起更信任他──当时的他,自然是这样想的。而他纯熟而巧妙的吻技,则让谷云起毫无悬念地坠入了他的温柔乡中。那一夜他本来想直接将谷云起按压在地,将那件事做到最后。但谷云起的矜持,还有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对少彦的“忠诚”,让他浅尝辄止。
他现在很有些后悔那时的半途而废。他和谷云起,在当初少了一些必要的更切实的“交流”,或许与他肌肤相亲了,那感觉便又不同,对少彦的执着,对谷云起的怨恨,都可能大变样。有时候只是小小的一个契机,便可能改变未来的一切。
现在再来改,是不是迟到不可挽回了?
嘴唇吮入了咸涩的味道,掌下覆着的面颊湿湿的,一直木然的谷云起,也终于被他撩拨得动摇了心境么?
南宫北翊手掌上移,摸着他的额头,深深地看入他的眼眸──谷云起双眼湿漉漉的,果然是哭了。
云起,你为什么哭?
他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谷云起哭泣的理由实在太多,不管是为当初犯下的错,还是为如今这纠葛的局,他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刻,想起来都足够痛哭几天的。他只是静静地流着泪,甚至眼睛仍旧没有眨一下,任南宫北翊小心地刺探着他的心思灵魂,全不在意。
他过去有一半的人生都是掌握在南宫北翊的手里,说起来,除了那颗给了一半的心,还有什么不在南宫北翊的掌握中呢?
南宫北翊应该对他了如指掌才对,只是以前不屑去了解他。
这真是可笑啊!
谷云起睫毛翕动一下,好像在那零落的泪光中,露出一点笑。
只是他的笑比起泪更扎人心肺。南宫北翊便觉心似针刺了似的痉挛起来,仍拼了命地将贴近着他,哑声道:“云起,云起,我、我们……我们不去找那天门秘宝了,我们回家,将你的身体调养好,以后……以后就在一起了,好不好?”
谷云起喉结滚动,以口型和微弱的气息送出两个字:“不好。”
南宫北翊心脏便似被他吐出的气息实实在在地缠扭住了,屈得几乎要吐出血来。他强忍着那翻腾的痛意,好容易才又道:“那便……不……在一起……你养好身体,便好得很了。”
他虽那样说,搂着谷云起身躯的双手却爆出根根粗大的青筋来,并不想放手片刻。谷云起仍是自嘲似的抿着一点笑,道:“不好。”对他不松反紧的拥抱倒没有丝毫反应。
南宫北翊约略也知道,他从说出带自己去找那天门秘宝之时,多半就已下了不求生惟愿死的决心。只是他仍不免妄想,期盼着能将他哄得回心转意,与自己重修旧好。他停留在这里,就是特意想要将时光拉回什么都还未来得及发生的从前,凭着他对两人共有往事的念想,挽回那去意已决的心。
谷云起却并无余情,那不单是对他的淡漠决绝,而且是因自己已不再怀有一丝活下去的侥幸念头。
南宫北翊想扭转这种念头,仓促之间却想不出任何办法。他的潇洒倜傥,fēng_liú恣肆,放在此时的谷云起面前实在是全无用处。他心里也有许多想要对他说的,劝他听话,向他忏悔,同他讲理……但那些话涌上喉头,却又似乎吐不出来。
毕竟,在前二十几年里,在谷云起还在拼命挣扎奋力存活的时候,就是他要让谷云起到想死,并不遗余力地讥讽他的“贪生怕死”。
谷云起以前有多坚强,他就是任意践踏,也从来不曾担心过这人会真的被自己糟践至活不下去。
他不肯低头,不肯屈服。只是从那强硬的坚持到这彻底的舍弃,却也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所以南宫北翊张着口,自己的心中却也知道,他能说出的所有话在这事实面前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以情不能动人,以理无法服人。
是他用尽手段将两人关系弄到如此僵硬,他并未预料到有一天还要想办法来解开这个僵局。
不给人留下余地,终于连自己也退无可据。
他已是束手无策,再不复以前的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之态。他若一意孤行,只会加快谷云起迈向死亡的速度;他若只是隐忍,却同样无法将谷云起救活。进退两难,实为痛苦。他只有再忍着强烈的情绪在谷云起身上抚摸着,艰难地道:“云起,别……这样……”
十几天前,若他露出这样痛苦悔恨的神情,必会带给谷云起相当的快意。假若自己的难受能令谷云起好一些,他如今也是极愿意的。奈何谷云起不为所动,甚至连那点刺痛心扉的笑,也因为过于疲累而收敛了起来,神色重归漠然。
南宫北翊看得心焦,胸腔里头更是一百只爪子挠着似的,说不出的难耐。他一直觉得自己够聪明,懂得用一切办法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现在想起来,他才觉到,自己似乎始终没有真正掌握住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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