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声。老白一直没有机会这般清晰的看那传说中的浅伤剑,每次碰见,不是太乱便是太快抑或太危险,这么安逸的恬然的看,还是第一次。
温浅的剑很快,这时看,更快。浅伤剑似乎没有很繁复的招式,每一剑的动作也很小,乍一看,就好像剑锋角度都没变过似的,可再往里仔细瞧,便可以很明白的看出,哪一剑在猛刺,哪一招在封喉。
温浅练得很投入,他难得这么投入,如果温老爷子知道自己淡漠的儿子有一天能对自家剑法如此执着,恐怕会定做个褒奖匾额送给顾天一。没错,温浅在保命。他不知道下一次碰见顾天一会是什么时候,但起码可以断定,老白一类的奇人不大可能第二次出现了。
看着看着,老白下意识的便挪动了脚步。他没敢离温浅太近,可还是被对方发现了。温浅的剑带着凌风便刺了过来。老白一时没准备,傻张着嘴连躲都忘了。好在温浅发现得快,紧要关头剑微微一偏,于老白眼前划出道漂亮的弧线,最后险险收了回去。
一只蝴蝶应声落地,翅膀是完整的,触角是完整的,哪儿哪儿都是完整的,漂亮的就像个仙子。可老白知道,那剑痕一定隐匿在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浅伤剑的剑锋之薄,力道之准,毋庸赘言。
“抱歉,不知道是白兄,险些失手。”温浅抱拳,淡淡道。
“没事没事,都怪我,擅自闯进来。”老白摆摆手,“另外,还是叫我老白吧,听着习惯。”
不知怎么的,“白兄”或者“白大侠”这一称呼,听李锤那样的人叫个几百次都没什么问题,可一从温浅嘴里出来,怎么都觉得像恭维,最主要的是这恭维的人还很不敬业,恭维得一点都不真诚。
“也好。”温浅倒是爽快,走到一旁捡起剑鞘,把剑收了回去,“不知老白兄伤势如何?”
老白嘴角抽搐,老白兄,亏他想得出,且还真是一本正经的。
意识到和温浅这人计较些细枝末节很没意义,老白也就放弃了,遂答道:“挺好的,现在下地走动之类都不会太疼了。”
“那就好。”温浅笑笑,“这儿有点凉,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不练了?”老白讶异,温浅通常都是不练到太阳落山不回的。
难得的,温浅轻叹口气:“浅伤剑有十层,我这两天总算练到了第八层,可再继续,却似乎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了。”
“已经很厉害了。”老白衷心道。
温浅摇摇头:“对付顾天一还不够。”
老白同情似的拍拍温浅肩膀,安慰道:“我估计他的伤短时间也好不了,咱慢慢练。”
温浅轻笑,没再言语。
回房的途中,路过温宅小花园的时候,温浅忽然道:“老白,你不是什么生意都接吗。那干脆你帮我把那撰写江湖排名的人揪出来,活埋得了。”
老白吓了一跳,当下辟谣:“我、我也不是什么都接的,像杀人放火一类我就是想做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温浅的反应竟然是笑出了声儿,低低的,却意外的很好听:“我开玩笑的。”
老白无语。这不常开玩笑的人开的玩笑,常人果然不容易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直突破不了第八层让温浅没了耐性,至那天以后,温浅每天只会去后山很短一段时间,并且通常是轻蹙着眉头回来。回来之后,便把剑丢到一旁,和老白喝喝茶水嗑嗑牙。
通常是老白说,温浅听。而老白又不是那话很多的人,于是经常说着说着,俩人都没了话,便大眼瞪小眼,数对方的睫毛。直到有一天,老白在房间柜子底下发现一个棋盘和两盒棋子,这才算是有了打发时间的活动。
老白的棋艺不差,那是他师傅老老白手把手教出来的,老白小时候除了练功之外的第二要务就是陪老老白下棋,不过已经荒了些年头。伊贝琦和周小村都对这黑子白子没兴趣,久而久之,老白也就不下了。
不过再次对弈,老白还是很快找回了状态。意外的,温浅竟然也有些水平,于是这棋,便真的下出了些趣味。而和温浅,似乎也略微近了那么一点。
从温浅看来,这过程也是挺奇妙的。他从没刻意疏远或者亲近过任何人,一切都顺其自然而来,可他又确实没有朋友。老白起初的身份是恩人,带回家也是没办法,可就这么淡淡的相处,却好像有些温情的东西微微醺了起来。温浅交友经验匮乏,不确定这是否便是江湖上常说的君子之交,但不可否认,这感觉挺舒服。终于有个人能和你说说话,听你说说话,帮你说说话。
不过,仅此而已。暂时,温浅还没有想过把这交情人为的延伸。来时来,走时走,就像漫长人生里的片刻微风,罢了。
“你一直做杀手么,就没想过改行?”一次对弈时,老白有些闷便扯起了闲篇儿。
“为什么要改?”温浅略微思索后,落下一子。
“危险啊,”老白理所当然道,“你这种生意最容易结仇家,而且生意成了得银子,那生意败了呢,岂不连命都搭上。”
“也不尽然,生意败了就收手,没几个人会反过来追杀的。”温浅说到这儿对着老白一挑眉,“你不就是例子么。不光没报仇,还救了我。”
老白一本正经:“我是奇人。”
温浅乐了,他最近露牙的次数明显增多:“确实奇,我到今日还想不通,那玉佩你是如何送到帐房先生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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