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母亲的病日益恶化。嘉伟身心疲惫,日夜不离母亲身边。终于在一个冬夜,母亲去了。嘉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他趴在母亲身边睡着了。母亲临走的姿势是用自己唯一一只能活动的手给他掖被子。
母亲的葬礼之后,嘉伟从家里搬了出去。在那之后不久,许嫂又悄悄的回来了。没有任何的形式,只有贴在门上的不大的喜字告诉人们,他们结婚了。
从母亲去世之后,嘉伟和父亲就再没有见过面说过一句话。三年过去了,本以为可以时过境迁的,但是心上的伤还在那里,依旧疼痛难忍。
丰盛的饭菜摆上来了,许嫂怯怯的把筷子递过来:「随便尝尝吧,没什么好的。」
嘉伟接过来,礼貌的点点头。但是终究没什么胃口,只想早早的结束这场「家宴」。
「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周正义叹口气:「老啦!身子骨也完了。高血压,动不动就头晕。心脏也不好,一变天就难受。」
嘉伟放下筷子,看着父亲说:「这样不行,要及早治疗不能耽误。这样吧,明天我有个商务活动走不开,我让秘书过来接您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周正义开心的笑着:「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有空,回来看看就好。我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忽然停住不说,周正义低下头喝酒。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脚步声直接去了隔壁的房间。许嫂惊吓似的站起来,歉疚的看着嘉伟:「是亚亚回来了,我儿子。」
周正义赶紧说:「她以前那个男人的孩子,一直寄养在乡下,前些日子转学过来,暂时住在家里的。」
嘉伟明了的一笑:「叫亚亚一起吃饭吧!」
许嫂感激的转身走出去。
阴面小房间的门紧紧地关着。许嫂推不开门,着急的小声叫:「亚亚,快出来!哥哥来了,听话啊!」
房间里没有声音。
许嫂焦急万分,不能让他们多等,嘉伟会不高兴,嘉伟他爸会发火的。以前还没有什么,最近一年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脾气也越来越大。朝思暮想的就是他的嘉伟能回到家里父子重聚。现在好不容易嘉伟回来了,她有什么资格惹得大家不痛快?
知道儿子的倔强和委屈,昨天晚上就已经苦苦的求告过了,今天一定要乖乖的,不能惹大家生气。他们母子的身份本来就尴尬,不忍又能怎样?
「亚亚,妈求你,听话——」低低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门不情愿地打开了,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许嫂赶紧抹抹眼角的泪花,装出一副笑脸,推着儿子往客厅里走。
嘉伟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被推了进来,散乱的褐色头发垂在眼睛上,眼神漠然的斜落地面。五官清秀,像他妈妈,只是脸色青白,还有一些伤痕。嘴很小,唇精巧的不像是男孩子该有的。但是唇角上隐隐的血迹让嘉伟皱起了眉头。这孩子怎么了?
许嫂着急得悄悄推他,陪着笑:「快叫哥哥啊,快啊!」
亚亚不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抄起筷子就吃。
许嫂尴尬的赔笑:「这孩子不懂事,你别见怪。」
嘉伟不置可否地笑笑。
周正义很不高兴地瞪了埋头吃饭的亚亚一眼,对嘉伟说:「他叫许亚,十四了。从小在乡下野,没一点规矩。到这来也不长进,学不好好上就知道打架!早晚跟他那个爹一样!整天挂着彩回来,让邻居们看见还以为我打他!」
「爸,吃饭吧!」嘉伟拦住了越说火越大的父亲。许嫂白着一张脸,又不敢说什么。嘉伟清楚地看见亚亚捏着筷子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扭曲。
关于许嫂的前夫,嘉伟多少也听说一点。据说是个无恶不作的流氓,在他第三次被判了刑以后法院批准了离婚,许嫂把孩子寄养在乡下亲戚那里只身来到城市打工。
一桌人都沉默了,只有亚亚低着头用力的吃着碗里的白饭。许嫂心惊肉跳的看看周正义,又看看嘉伟,从一开始她就一口东西都没吃过。
心情很烦乱,嘉伟一心想早点结束这难堪的酒宴。「爸,我开车来的不能多喝酒,一会儿我还有个约会得早点走。」
周正义点点头:「也对也对。嘉伟啊,你眼看就快三十了,自己的事要抓紧一点。我想早一天看着你结婚成家啊!」
嘉伟不动声色的苦笑一下,围在身边的女人多的连名字都记不住,毕竟一个男人在事业有成又没有结过婚已经很难得了。何况还高大俊帅性情温和。只是很不凑巧,自己天生就不喜欢女人。这也是自己很少出入声色场所以至于风评绝佳的原因。但是内心的寂寞孤独谁知道呢?
胡乱的吃了一点东西,嘉伟起身告辞。父亲和许嫂都送出来,嘉伟站在门口回身礼貌的告辞。
徐嫂赶紧从身后把亚亚拉出来,讨好似的叫:「快跟哥哥说话啊!这孩子笨,不会说话。」
亚亚没有一点表情,垂着眼睛看地面。
嘉伟温和的笑笑,第一次认真地看这个孩子,褐色的头发毫无光泽,明显的营养不良。而且修剪得很不整齐,嘉伟甚至怀疑是他自己拿着剪刀剪的。衣衫旧了也小了,手腕脚腕都露在外面,上面还有隐隐的伤痕。嘉伟看看他,忽然有点怜惜。他的父母给了他一个很糟糕的生存环境,自己的父亲又能给他多少温暖?面前这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却必须要承担不该存在的磨难,他又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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