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的朝服进入,朝自己的母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独孤伽罗示意他免礼,赐了座,便也不拐弯抹角,只道:“勇儿自打成为太子之后,处处协佐陛下处理政务,自然是分外忙碌的,今日如何有空来母后这里了?”
杨勇面上笑容温和,道:“实不相瞒,儿臣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一件私事。”
“哦?”独孤伽罗何等精明,略一思量,却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莫不是为了那元氏家的女儿?难道勇儿对哀家安排的这门亲事,不甚满意?”言及最后一句话,语气中已然显露出些许不满和疑虑来。
“母后为儿臣精心挑选的女子,自然可称良配。只是……”言及此,语声微顿,面露游疑,却不说下去。
独孤伽罗有些不耐,促道:“只是为何?”
“元家女儿固然好,只是儿臣……心中已有所爱,”杨勇仿佛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叹道,“纵然娶了她,也只能是辜负。”
“已有所爱?”这话倒着实让独孤伽罗有些压抑,她微挑了眉,道,“为何前日并不曾听太子提及?”
“前日里儿臣只思量着不辜负母后的良苦用心,然而回去之后,只觉如此一来对元氏实在不公。故而思前想后,辗转反侧,终是决定前来同母后说明。”
杨勇面露愁苦之色,将每一个字都说的缓慢而清晰。实则他心内明白,自己的母后向来主张一夫一妻,厮守终身,也以此来要求皇家众人乃至她的子嗣们。
也正因她颇为看重夫妻之间的一个“情”字,故而此事才有十足的胜算。
果然,独孤伽罗闻言,沉吟了许久,道:“难得勇儿是个如此专情之人,幸而这婚事还未曾公开,变更还来得及。此事……本宫自会同你父皇商议一番,只是却不知,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女子?”
“回母后,”杨勇拱手道,“西梁帝有一女名唤萧美娘,同儿臣同年,尚未婚嫁。儿臣中意的……正是此女子。”
“西梁帝……萧岿?”独孤伽罗忖思片刻,微微颔首道,“哀家倒记得,陛下登极时他曾带人亲自入宫朝贺,西梁虽小,但此人倒可称是个贤明之主。只是……此人远在兰陵,你同那萧美娘,又是如何定下情意的?”
西梁名义上虽是一国,却也不过从南梁中分裂出的一方小小土地罢了。在各方各面都无法同他国抗衡,自建立以来便是一直依附西魏,以求提不被陈国所吞。
对于新建立起的,势不可当的大隋王朝,自然也是百般逢迎的。
“回母后,”杨勇微微一笑,道,“实则那年西梁帝朝贺时,萧美娘曾一道通行,只是未曾通报进宫罢了。儿臣便是那时同她有了一面之缘,如今想来……仍是记忆犹新。”
实则这一番话自然是子虚乌有。只因杨勇前日已派冯成查实过,萧美娘因为生于在江南风俗中被视为不详的二月,故而在家中并不受父母所爱,自幼便几番辗转被送往亲属家中抚养。
故而萧岿打心里,自然是希望能尽快将这女儿嫁出去的。而对方若是大隋太子,于他们而言,只怕如同天上掉了馅饼,纵然有朝一日发觉,他又如何会拆穿杨勇今日的谎言?
独孤伽罗沉吟了许久,道:“萧家虽已落败,但到底曾是贵族世家,故而从这身份上,也不算是辱没了你太子的身份。”
杨勇闻言,对自己母后的态度,便当即了然了七八分。
母后既无异议,余下的,想来便也容易了。
果然,不出半月,太子杨勇同西梁公主联姻的消息,便传遍了朝野。
由于在此之前并无任何风声,纵然是对太子婚事稍有了解的知情人,也只听闻对方是元家的女儿。故而这消息一出,一时间倒掀起了不小的议论。
听闻此事的时候,杨广正坐在院中凉亭内,亲自取出了古琴,用绢丝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随着下人的低声碎语从回廊那端传出,他握住绢丝的手微微一紧,落在弦上,发出沉重而不成曲调的轰鸣声。
余音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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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皇城已是深秋。
停驻的车马前,杨勇拢着身上的披风,踢了踢面前成堆的落叶。落叶干枯颓败,稍稍一碾,便顷刻成了粉末。任风一吹,四散开去。
今日乃是西梁公主萧美娘奉诏入京的日子,杨勇来得早,便出了马车,这般等候着。冯成站在他身后,见秋风萧瑟,便忍不住道:“殿下,公主兴许还有些时候才来,外面风凉,不如……还是先进马车等等罢。”
“不必了。”杨勇摇头,目光仍是落在远方天地一线的尽头,满面沉凝。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却不是源自视线的前段,而是身后。
杨勇应声回头,倒并不意外地看见了单枪匹马而来的杨广。一身素淡的衣衫,气度翩翩,面上挂着张扬的笑,一如哪家出门游玩的公子。
行至近前,杨广翻身下了马,将马鞭交到宫人手中,又转向杨勇笑道:“看大哥这幅神情,想来定是不曾想到,弟弟今日也回来罢。”
“你来做什么?”杨勇凝眸,音色平淡。
“自然是来看看未来的嫂子了。”杨广说得轻松,笑意满面,“能让大哥费尽周折说服父皇和母后,也要退元氏而娶的女子,定然是人间绝色罢。”
杨勇闻言轻轻一笑,道:“绝色与否,并不重要。不过是想起弟弟昔日之言,不该勉强自己,而纳一个全无感情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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