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极快地说着,却能一字不落地刻进了秦旻脑中。
剩下的一小段路边走边说,引路人颠来倒去,也不过就说了那么几个精短的故事。秦旻在他连番的灌输下竟也记住了那些桥段。
去吧,再生为人。引路人缓缓停步。
他这时才慢慢地背过身来,微光之下的他面容却格外清晰,他冲秦旻莞尔,笑道:忘了和你说,公孙宴他早死了。
秦旻在冷汗中惊醒,他忙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满头虚汗,连手指都在轻微地发颤,显是惊魂甫定。
让他发怵的不仅仅是引路人那句话,更是引路人转过身来的那张脸。
青白得近似孱弱的脸,还有一张殷红如血的嘴,这分明是那天在九层轩附近遇上的怪书生。
而他嘴里不停念叨的几个故事,也正是秦旻脑中时不时浮现出来的那些场景,什么白衣行刺,什么桃花画法
秦旻吓得双目似定住了一般,痴痴地望着地上一滩聚起来的水出神,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想起来公孙宴至此还是踪影全无。秦旻警惕地在屋中扫视了一周,可除了床上另一床叠的方方正正的薄被,他似乎找不到另一个人存在的迹象。
秦旻顾不上许多,套上鞋靴后立即夺门而出。
若真如白衣和怪书生所说他根本是想都不敢想,若是公孙宴早死了,那么那个日日夜夜和他相伴的又会是谁。
绕出青竹环抱的竹坞,映入眼帘的便是坞前的淼淼白云湖。
眼下约莫还是拂晓时分,天边的鱼肚白如墨入水般沉沉地晕开,山山水水的翠绿都像在早露的轻抚仍静静熟睡着。
慎瑕
坐在湖边的公孙宴这才听到身后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我见你睡得不安生,总是翻来覆去,恐是我早起,吵着了你,就独自先出来了。公孙宴坐在湖边的青草堆里,看着一池被他搅弄得荡漾的春水,含笑道。
见秦旻仍是站他身后不为所动,公孙宴干脆半侧过身子,朝着被遮蔽在晨雾下的他狎昵地招招手道:阿旻,快来,临湖濯足,幸事也。
秦旻紧蹙的眉头渐渐打开,他的眼神动了动,恰如眼前生生不息的春波乐水。秦旻始终紧握着双拳,像是因突起的一念,他亟亟朝公孙宴那儿奔了过去。
公孙宴一着不备,毫无防备地被秦旻撞了个满怀。他双臂受缚,被死死箍在秦旻双手之下,正想着稍稍挣开一些,耳边就呵来一阵热气。
秦旻说得前后不接,声音还因那场噩梦显得生硬颤抖:
慎瑕,还好还好我怕你,我怕你和那个白衣一样
怀中人僵了一僵,许久才在秦旻愈缠愈紧的力道里缓和过来,歪头问道:你说的那个白衣怎么了?
公孙宴本想求个答案,却旋即就妥协在秦旻的无言以对之下。秦旻和他仅几层衣料相隔,在如此亲密地贴近之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秦旻的身子在簌簌发抖,甚至是扣在他后背上的手指都泛着冰凉。
阿旻,你定是梦魇了,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呢。公孙宴抽出左手,在秦旻脊背上顺了顺。
公孙宴安抚的话如笙歌百转千回,秦旻终能平息下内心的恐惧。他缓缓撒开手,将公孙宴推至眼前,在两人相视一笑后,秦旻才问道:慎瑕,昨天那三个人是谁?
早年里认识的人罢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角色。
见公孙宴无意再透露,秦旻只能调转话头,那你,你昨夜里去哪儿了?
你突然倒地昏迷,吓了我一跳。我把你驮去竹坞里,没想到竹坞里空无一人,我就只能跑到周围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家可以来帮帮忙的。
你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人?
公孙宴狐疑地瞟了他一眼,笑问:虽说是深山,可能有什么古怪的?我连一户人家都没能找到,只能无功而返。
秦旻像是卸下重担般,长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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